借我一地白,素装怀斯人
借我一地白,素装怀斯人这个冬天北京多雪。刚进入十一月,头雪就来了;已入三月,雪又下了起来。傍晚彤云密布,天黑开始飘雪。子夜,凭高望去,大地已是一片洁白了。雪落无声,悄然覆盖了京城。没有风,没有响,没有行人的脚印,这雪如同巨大的布幔,别有庄严肃穆。
五年来有个心结,一直纠缠在胸间。一位伟人离去,我未能灵前一恸,甚至未曾说一句话,聊表哀思。耿耿难释,不能忘怀。斯人于我,不但是第一个崇拜的偶像,一言一行,皆如流水,浸润过我年轻的心灵,且我一生之转折,实由斯人晚年命运所致:他放归田里,我脱离宦海。若非如此,今日之我,或是另一命运,不会有这么一个散淡不羁、来去皆无踪影的人了吧。
在三月的这个雪夜,望着这满地素白,想到了他,想到了许多往事。或者,上天顾我,借我一地白,素装怀斯人吧。
其实倒退二十年,我只不过是一无名小卒,连尘埃都算不上,一如今日,何能与天上日月并论?但微物虽卑,得伴星辰,天虽不言,万物受惠。得幸偶侍的那些年,正是百废待兴、风云际会之时,他亲领枢务,统盘筹划,其大智、大勇、大慈、大俭,皆我亲见。其神思飞扬、挥洒自如之态,皆我亲感。智者多狡,勇者多侈。智而慈、勇而俭者不多见。以此称其为伟人,良不虚吧。
他晚年散放,我亦再无见他之日。零星传闻,多不足为据。在他逝后,偶然看到一本书,记述他在林下的深思,又一次深深打动了我。国运之何去何从,固然是他题中之大义,而政治伦理之详述,更使我有振聋发聩之感。耄耋白头,毫不以一身去处为怀,萦萦不去心的,仍然是国家民族,这不禁使我想到了一千年前同样放居的古人。
王安石助神宗改革,最后以谗去位。安石在位时,虽为推行改革而御下过厉,却无害人之私心。不期却被阴怀小人之志的吕惠卿辈攻去。从此朝政不宁,贤人得罪。安石身在半山,心忧天下,所思所想的,大约亦包括执政者的伦理问题吧。
以方言演讲而有气势,是许多伟人的共同点,不在方言,在气势也。气势自胸中出。他豫腔豫调,不改乡音,但说起话来,如长江大河,滔滔难尽,雄辩而生动。很多年前,毛泽东听到他的口音,问他是河南哪里人,答曰:“滑县”。毛泽东立即说:“滑者,水之皮也。”
这是早已失传的王安石《字说》中的字解。毛泽东博古通今,信有以也。而毛泽东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神奇地将前后两伟人联系了起来。改革的始作甬者,都必然是同样命运吗?
但亦正如千年而下,人们仍然会记得王安石,而没有几个人会记得吕惠卿辈一样,人们不会因伟人的去位而忘记他的功绩,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忘记他的品德。斯人已矣,而高自标置。
雪者,高处之雨也。遇寒而化为片羽,因称之为高洁也。也只有这高洁之雪,聊足配高洁之人吧!
以此为我对一代伟人的五年祭。 好有文采,不记得多久没写文章了,现在是腹内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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