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人的烦恼
感谢H兄,我能够看到这本加拿大科幻小说家索耶所写的《原始人类》,但如果叫智人(hominid)似乎更确切一些,但这也许会影响销路以至于让人以为这是部古人类的科普书,但《原始人类》也好不到那里去。实际上,这篇小说并不好读,断断续续花掉我大半个月的时间,但我竟然挺过来了,说明我读书不够专心已经很多年了。
除了H兄的大力推荐以外,我还有自己内心的小秘密:我从小就是个科幻迷,只是已经多年没有看过科幻小说了。小时候,科幻文学突然发达了一下,也许跟当上盲目崇拜科学培养神童的风气有关吧,呵呵。而且,中国的科幻小说也比较弱智一些,可以供小孩子阅读。我看得最多的还是叶永烈先生的书,比方各行各业共同努力从恐龙蛋复活恐龙(有些像好人好事的通讯),或者是一个杀手用剧毒的伞尖刺死一名科学家(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很快他就去搞关于四人帮的文学,我也转了兴趣。但这么多年,模模糊糊也读过一些没有名气的科幻小说,比方80年代初期就有发表在《解放军文艺》上面一篇小说,讲外星男人蛰居在海里,跟我们的女科学家大谈恋爱和自爆家世的故事。总之,那时候中国的科幻作品大多是和平的,科学的,很少涉及人文思想,当时很著名的科幻小说叫《珊瑚岛上的死光》,讲激光武器和科学伦理的,我却记不太清楚了。后来中国的时候,读过一点凡尔纳的科幻小说,也算是刚开始接触西方的科幻作品,凡尔纳的作品多是简单的冒险故事,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兴趣不大;后来读HG韦尔斯的书,也有类似的感觉。但韦尔斯已经不同了,他拜托了“工具+怪人+冒险”的凡尔纳模式,引入了“侵入”模式,比如外星人的入侵,一种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进攻,比如《世界之战》;而在《时间机器》里,英国传统的反乌托邦的情况也得以展现。但韦尔斯的热潮已经过去了100年,且不再热了,比较遗憾呀。
其实接触韦尔斯的作品,更多是从电影上,比方斯皮尔伯格导演的《世界之战》,以及《克隆岛》等等,在吸取了韦尔斯的精华的基础上,又卖了其他不少零碎东西,显得不那么过时。而我早年也很喜欢斯皮尔伯格的电影,电影更有大场面,比起想象异域的科幻来,显得更具竞争力。但电影的信息量其实是蛮少的,我先是看《侏罗纪公园》的电影后看小说的,小说对于人类的盲目乐观和自然的神奇与不可预测都有较多的展现,而电影更多是让人惊心动魄了。
此外,我还发现一个规律,就是引进国外的类型化的小说,总是延后,比如1980年HG wells就已经进入了中国,但我还只能看到叶永烈,也罢。可《沙丘》《基地》这些巨型作品(当时已经出版),却要延迟个十年二十年以后才受到重视。也许是受众的接受能力,也许是翻译者的接受能力,也许是引进的权限,包括审查等等。
我国内的科幻作品看得更少了,有一次心血来潮买了本《科幻世界》,回来翻翻,要么是一些低档的模仿之作,要么就是不知所云,比较伤人心。
OK。我的历史终于回顾完,现在可以谈谈这部得了科幻界最高奖“雨果奖”的小说《原始人类》(hominid)。按照惯例,是先要讲述一下故事情节:
位于加拿大某地的中微子实验室是在一个地下上百米的废锡矿中,一天,密封的重水球里突然进入了一个浑身长毛的原始人,他就是我们的主角庞特。善良的加拿大人们的代表,鲁本医生和古人类学专家玛丽对他进行了照顾和研究;而在另一方面,就是在庞特的老家,因为他的失踪,他的男性伴侣兼科学伙伴埃迪克以为庞特的神秘失踪而背负上了杀人犯的罪名,陷入了罪案审查中。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庞特和鲁本及玛丽逐渐接触,也给我们带来了这个原始人社会(四万年前已经从地球上消失的尼安德特人)的各类有趣的信息:比如他们,通常同性同居,男女分居且只在每月5天合欢日交往;比如他们没有进入到农耕社会,而是在打猎和采集的情况下发展的文明;比如他们没有艺术没有宗教,社会形态似乎更像《一九八四》里的世界,人和人之间相互“监视”,还有个晶侣随时记录下他们的生活。如果犯罪,还要连坐。其中有些内容,来自埃迪克的官司中,作家分析了他们的社会结构。故事的最后阶段,故事又激荡人心起来,玛丽逐渐爱上了这个原始人。而在平行世界的门重新打开以后,庞特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带着玛丽的十字架。
如果按照科幻文学的某个分类的话,这部小说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硬科幻作品了,人物相貌及社会形态都很考究,关于平行世界和古人类学研究都是有相关的理论或假说做支撑,因而也有点乏味,如果你不是一个前沿科学/社会学爱好者,或者有极大的耐心。相反,人物之间的互动少了些,庞特和玛丽最后也没有上床,也没有阴险背叛或者利益熏心,也许这跟加拿大良好的社会风气有关?呵呵。这也许也是我不太热衷看这部小说的原因。但我仍然说,这是部富有启发性的小说,就像海底两万里启发了潜水艇和电视等设备一样,我们也可以借机审视一下自身。然而,正如庞特对这个世界缺乏病毒免疫力一样,玛丽对尼安德特人的世界似乎也缺乏免疫力,她也似乎接受了犯罪基因清除这种可怖的想法(一个人犯了罪,他的兄弟就被阉割了以防止暴力基因散布),也许purification 也使她宗教想法的延续而言。这便是索耶的观念:乌托邦和反乌托邦的世界是并存的。在这个多元文化和全球化的时代,他的想法的确有些意思。
补给一下:人类学家玛丽在接触庞特前,刚受到性侵犯,她的天主教信仰又让她内心倍受煎熬,这使得她对庞特的世界充满向往,特别是通过对暴力基因删除的说法;而在庞特世界,一个人可能没有犯罪,仅仅因为兄弟有了暴力行为,就要被阉割,就是为了防止暴力基因的传播。也许现代文明总要面临困局,单纯的完美设计年代已经终结,人类不得不在估量较小的破坏性和较大的破坏性方面决定政策。
考虑到故事的大部分情节的场景都设置在实验室、医院、卧室、法院和星空下,所以别指望看到大场面,人和人之间的艰难的交流才是故事的主导。不过,在这篇硬科幻里,作者的软幽默却四处可见,特别是庞特进入我们的世界后引起的各类骚动,反映了我们的多元文明不可思议的狂想。呵呵,感谢H兄。 张爱玲当年也是热衷读韦尔斯啊,记得有一篇文章讲张作品的末日意识很受西方一些作家的影响的,当然了,还有<圣经>.(也许圣经是最伟大的科幻了.) 感谢W兄呀,前天翻某期科幻世界的译文版,惊讶发现几乎都是日文科幻小说的翻译,呵呵。也许以后会期刊阅览室看看,感谢呀。
另Q兄可否提供张这篇文章呀。 http://img36.dangdang.com/39/14/20263656-1_o.jpg
内容简介
本书精选当代外国科幻文学研究最新理论与成果的12篇经典论文,对外国科幻文学发展主潮做了准确而全面的描述,涉及女权主义科幻小说、社会科幻小说、网络朋克、赛伯朋克、反面乌托邦与恶托邦、混沌学与当代科幻小说、科幻作品的交际模式、时空几何学与科幻小说、日本科幻小说等。
目录
总序
前言
重新审视近期女权主义科幻小说中的分离主义范式
女性主义赛博朋克
反面乌托邦之幻想与乌托邦之期盼——论特里·比森的批判式反面乌托邦作品《宇宙海盗》
日本科幻小说:它的独创性和趋向
普利高津,混沌,以及当代科幻小说
转达未知世界的信息:科幻作品的交际模式
追寻完整——二律背反与布鲁斯.斯特灵《分裂矩阵》中的“绝对”
小说中的世界缩影:乌托邦叙事的出现
时空几何学:时间旅行与现代几何叙事学
社会科幻小说研讨会
商品的未来:关于网络朋克和信息时代的评论
全球化中的恐惧和厌恶
名词人名对照表
http://sshtm.ssreader.com/bookinfo.aspx?ssid=12099367 张爱玲当年也是热衷读韦尔斯啊,记得有一篇文章讲张作品的末日意识很受西方一些作家的影响的,当然了,还有<圣经>.(也许圣经是最伟大的科幻了.)
另Q兄可否提供张这篇文章呀。
找着了,题目叫《20世纪中国文学的世界性因素——张爱玲与现代末日意识》
【标 题】20世纪中国文学的世界性因素——张爱玲与现代末日意识
【作 者】刘志荣/马强
【作者简介】刘志荣 马强,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 200433
【内容提要】张爱玲属于中国现代为数甚少的具有末日意识的作家,她像20世纪许多中国知识分子一样,已失去对中国传统赋予“历史”的价值意义的信任,不同的是,她不具有像他们那样对未来科学、技术、进步文明与乌托邦的信念,因而她的态度更为现代。
相关摘录:
“所以我觉得非常伤心了。常常想到这些,也许是因为威尔斯的许多预言。从前以为都还远着呢,现在似乎并不远了,然而现在还是清如水,明如镜的秋天,我应当是快乐的。”(《传奇》再版序)
《倾城之恋》中流苏在莽莽的寒风中产生的幻觉——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废墟,“失去记忆力”的文明人在断壁残垣中摸索来摸索去寻找着什么,其实什么都完了的心态,和威尔斯的悲观幻想不是有着惊人的相似吗?
《我看苏青》中她写到有一次苏青问道“你想,将来是不是有一个理想的国家呢?”,张爱玲回答道:“我想是有的。可是最快也要许多年。即使我们看得见的话,也享受不到了,是下一代的世界了。”
“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管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如果我常用的字眼是‘荒凉’,那是因为思想背景里有这惘惘的威胁。”(《传奇》再版序)
张爱玲甚至在谈到萧伯纳这样的作家时,最注意的也是他对未来的怪异的想象,可参看其随笔《谈跳舞》中论及《长生》(Back to Methuselah)时的片断:
望到她(印度舞舞者)脸上有一种冷冷的恐怖之感,使人想起萧伯纳的戏《长生》(“Back to Methuselah)”,戏里说将来人类发展到有一天,不是胎生而是卵生,而且儿童时期可以省掉了,蛋里孵出来的就是成熟的少男少女,大家跳舞作乐恋爱画图塑像,于四年之内把这些都玩够了,厌倦于一切物质的美,自己会走开去,思索艰深的道理。这样可以继续活到千万年,仅仅是个生存着的思想,身体被遗忘了,风吹日晒,无分男女,都是黑瘦,直条条的,腰间围一块布。未满四岁的青年男女把他们看作怪物,称他们为“古人”。虽有“男性的古人”与“女性的古人”之分,看上去并没多少不同。他们研究数理科学贯通到某一个程度,体质可以自由变化,随时能够生出八条手臂;如果要下山,人可以瘫倒了成为半液体,顺着地势流下去。
胡兰成在《山河岁月》中转述过《时间机器》(Time Machine)中想象的地球末日景象,引录如下:“英国的历史学家威尔斯著《未来世界》,写地球末日到来时,太阳停在地平线上不动,海水无浪,山冈无颜色,惟有静止的光,静止的影,却留下一样最后的生物,形状象只大螃蟹,在海滩上爬,赤红的太阳无声,这象螃蟹的东西缓缓移动,要没入海水中。西洋人即是这样的来自洪荒,复归于洪荒,而虽是目前,亦没有比这更多的真实。前几年美国杂志里有一幅画,画一个棕色的女人睡着,狮子到身旁来舔她,狮子黄得可爱,那人的脸亦可爱,有一种仓皇的宁静,不分这里是纽约的街道抑或撒哈拉沙漠,一般是浸在飘忽如梦的阳光里,没有岁月与早晚。这是要回到古埃及的悠久,与古印度的幻美。”(注:引自《山河岁月》,三三书坊1990年,第176—177页。)对于威尔斯的这段内容,张爱玲应该也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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