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点《锦瑟》,献给蝴蝶(非首发)
04-10-20 11:06 发表于:《偶尔原创》 分类:未分类《锦瑟》
作者: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这首诗是暧昧了点,但也不是没有探讨的思路,从文本上看。
大家觉得比较诗很难弄清楚,是哪里不清楚呢?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们可用的方法是元素法和结构法。所谓元素法,就是搞懂每句话的意思,所谓结构法,就是知道为什么这一句放在这里而不是那里。如果将这两者结合的话,大约就能弄明白了。每七字的意思,但看注释似乎应该明白一点。但是,开始时候就有“锦瑟无端五十弦”,无端是个很奇怪的疑问。50弦是个很长历史的造物,50弦锦瑟究竟是什么?(正确语序,无端锦瑟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从弹琴或者听琴到回顾往昔(思华年),也许很多诗歌都有这种指向,因为很多人明白音乐为人之心声。心灵的碰撞,让人很容易怀念过去,感怀身世,就象白居易听琵琶而衣服打湿一样。(在分析论文中,这叫现象说,就是说出要研究的现象——这50弦的锦瑟,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每一次抚弄弦,都能让人感应起自己身世经历?)
第三四句就容易弄懂一些了。原来,人是有幻化的意识的,经常就感觉自己不是自己,而在一些特殊情景下(比如早晨做梦的时候,或者春天心情荡漾的时候),内心会希望自己变成一些更为自由的东西(比如蝴蝶,比如杜鹃)。这是人的本心使然,听琴或者弹琴,不过是营造这样的氛围罢了。
不但是人,就是自然界的神奇也是这样的(在古代,人们信奉人心之至纯是可以与天心相默契),夜里,大海上的月亮,可以幻化成了泪珠(一种珍珠);白天,蓝田(盛产宝玉的地方)这里的太阳,可以幻化为烟玉(我个人认为,词序上的调整,应该为有泪珠,生烟玉,呵呵)。
谈完了天与人以后,又回到人心。这种(要幻化的)情感(如此珍贵),可要保留到可以写下来或者说出来的时候(就是清醒的时候),但是(我分不清我是谁,谁是我的的迷离感觉)当时就是非常迷离迷茫的(只是毕竟有两个人,庄子和望帝给记录了下来)。
这首诗应该是讨论人幻化意识。我相信,远古的时候,人是有很强的这种意识的,比如精卫死后变成鸟等,但后来人越来越局限在自己的社会身份上,幻化的(就是人内心的想法过于强大,而突破外在束缚,变成其他)功力似乎减弱了,甚至无法知道自己要幻化成什么。幸好早些时候的庄子,在早晨做梦(因为醒了所以还能知道梦得什么)幻成蝴蝶;望帝也只是在春天心荡漾的时候,幻想自己变成杜鹃鸟。甚至,天地也需要找时间地点来幻化,比如在大海的夜晚,比如在蓝田这样的地方。太阳幻化成玉也许很难理解,因为玉是冷质的,幸好作者巧妙的将“烟”加进去,这样有烟笼罩的玉可以认为是太阳的幻化。最后说,作者也想自己自己的幻化物是什么,但正如人做梦的时候很难在梦里写下自己所做的梦,我也很难在迷离幻化的时候,再回到自己(书写者)的状态。
http://www.xici.net/u1222235/d23304961.htm
当初写的时候,很是得意,以为自己真真高过了钱先生的见解(他还用知人论世的方法来解读,有些问题(谈艺录)),后来看到了陈世骧先生的分析,才知道他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呵呵。不过能跟他老先生重合(也不完全,但思路是一样的),我也有面子了。
陈先生的文章在《陈世骧文存》有,辽宁教育出版社。 呵呵,李商隐的诗是出名的隐晦,我看不明白不奇怪~~~但是楼主的文章我也有两处看不明白呢~~~
一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这句楼主的:“夜里,大海上的月亮,可以幻化成了泪珠(一种珍珠);”
让我糊涂了~~~我一直以为这句写的是海底鲛人~~
二是:“望帝也只是在春天心荡漾的时候,幻想自己变成杜鹃鸟。”
是吗?是吗?记得望帝是死后变成杜鹃的吧?
查了下百度:
鲛人泣珠 “沧海月明珠有泪”说的是“鲛人泣珠”的故事:
晋张华《博物志》:“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鲛人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绡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予主人。”
南朝梁任昉《述异记》:“鲛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纱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
又,郭宪《别国洞冥记》说:“味勒国在日南,其人乘象入海底取宝,宿于鲛人之宫,得泪珠,则鲛人所泣之珠也,亦曰泣珠。”
鲛人,鱼尾人身,中国古代典籍中记载的鲛人即是西方神话中的人鱼,又名美人鱼。
传说中在月圆之夜鲛人哭泣时,滚落的鲛珠特别圆;
【词语】:望帝
【注音】:wàng dì
【释义】:传说战国时蜀王杜宇,号望帝,因水灾让位退隐山中,死后化作杜鹃,日夜悲鸣,泪尽继而流血。后因用作杜鹃的别称:望帝啼鹃。 雪融鸿飞兄,这首诗歌要解释得圆满,怕很难,我自己又掺入了很多的个人的“硬解”。
是这样的,“化”字是这首诗歌的第3,4句核心。如何化,以什么形式化,在什么样的背景下化。
望帝死后变作杜鹃,是一种“完成”的状态。李商隐却构造了一个“此前”的情景,就是说生前他和杜鹃之间的关系,“托”字含有魂魄“授予”的意思吧,就是说,我的心思托付给你了。这心,便是“春心”了。也许,等到以后,他的身体也随灵魂转化成另一状态,但李商隐似乎更看重这个灵魂出窍而躯体未变的时候。
这种推测,基本上来源于晓梦迷蝴蝶。庄子在现实中不是蝴蝶,但在梦中却“迷惑”了。
这里,我猜测他强调了身体对灵魂的拘束,以及灵魂对身体的反抗。化,类似一种蝴蝶蜕变的过程,猫猫虫是人以前的身体形态,蝴蝶是变化后的形态。那么,毛毛虫做着蝴蝶的梦的时候,它究竟是毛毛虫还是蝴蝶呢?
这岱岳是一个孕的过程吧。
第5-6句,“生”字成为核心吧。 引用第2楼bulunuo于2009-08-09 07:51发表的 :
雪融鸿飞兄,这首诗歌要解释得圆满,怕很难,我自己又掺入了很多的个人的“硬解”。
是这样的,“化”字是这首诗歌的第3,4句核心。如何化,以什么形式化,在什么样的背景下化。
望帝死后变作杜鹃,是一种“完成”的状态。李商隐却构造了一个“此前”的情景,就是说生前他和杜鹃之间的关系,“托”字含有魂魄“授予”的意思吧,就是说,我的心思托付给你了。这心,便是“春心”了。也许,等到以后,他的身体也随灵魂转化成另一状态,但李商隐似乎更看重这个灵魂出窍而躯体未变的时候。
这种推测,基本上来源于晓梦迷蝴蝶。庄子在现实中不是蝴蝶,但在梦中却“迷惑”了。
这里,我猜测他强调了身体对灵魂的拘束,以及灵魂对身体的反抗。化,类似一种蝴蝶蜕变的过程,猫猫虫是人以前的身体形态,蝴蝶是变化后的形态。那么,毛毛虫做着蝴蝶的梦的时候,它究竟是毛毛虫还是蝴蝶呢?
.......
呵呵,谢谢布兄~~~
原来你是这样理解的~~~
开始我还犹豫怕问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难免贻笑大方呢~~~现在很庆幸我幸好问了~~~
李商隐的诗如此隐晦,可是如此动人,我想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他的诗给了每个人更多想象和发挥的余地~~~
每个人都能从他的诗中找到自己不同的感悟~~~触发自己心中不同的柔弱点~~~诗无达诂~~~他的诗该是个太典型的例子吧~~~
作者说出了他想说的,读者也看到了他想看的,可是作者说的和读者看到的却未必是同一条河流~~~只是来自同一个源头而已~~~多么奇妙的体验~~~由这样小小一首诗中的56个字传达的如此完美~~~ 这诗真有点怪,解释的人一般都解释得很勉强,读来云里来雾里去。 这诗是李商隐多少年纪写的呢?
看过不少解析这首诗的文章,就是看不懂。 《锦瑟》作于唐宣宗大中十二年(公元858年)。这年诗人46岁,罢盐铁推官后回郑州闲居,不久病故。(来自SINA:http://iask.sina.com.cn/b/5072104.html)
46岁的诗,应该是有深意的,如果是26岁写的话,我就不想读了 千说万说,总在无端二字。拨开枝叶,方见本根;惟此本根,方生枝叶。
说无端者,必先横陈一有端之念。有有端者,不得其有端便轻轻放过,无端二字亦轻轻说过。惟痴有端者,不得其有端便痛悟其无端,惟痛悟,便痛说;惟痛说,犹不悟。痴而不可得,痛自不可解,有端亦苦,无端亦苦,于有端中悟无端是苦,于无端中偏不舍有端是苦,于已悟无端中偏不舍有端是大苦。
已知其无端,尤求其有端(思华年,成追忆),此大无端。知其大无端尤痴求其有端而不止(一弦一柱,一弦一柱无益而犹云可待),此特无端。知其痴求之不已为特无端(当时已惘然)尤每念必在于斯,则吾不知此无端将何以名之,此无端之痛将何以言之,强名之、强言之曰痴/痛。痴/痛者,古人所云之恨也。
梦是无端,美梦(迷蝴蝶)更无端,且已醒矣,且已知其无端矣(晓梦者,最后之梦,梦醒之梦,梦醒犹/尤记之梦),偏千啼万唤,(梦/醒=生/死)一心(心)只眷念于此(托),一心之所痴者,此心之所以为此心者(春,意义,价值,圆满),惟此再无寄处,此何其为无端也。
沧海,水;月,圆,美,圣洁。珠,圆,美,圣洁;泪,水。沧海/泪;月/珠。月出于海,无泪如海怎证其为圆,为美,为圣洁,问月何以出于海,月无端而出于海。珠偏生泪,无痴执其圆、美、圣洁怎生此如海之泪,问珠何以有泪,珠何尝有泪,珠无端而有此泪也。
然此圆,美,圣洁,究竟何在。曰在,曰不在,曰在于在与不在之际也。蓝田日暖,美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日在乎,在也;玉在乎,在也。然暖可握乎,不可;烟可持乎,不可。曰有端乎,有端;曰无端乎,无端。若有有端而无无端,不痛,亦无痴。若有无端而无有端,不痛,亦无痴。偏生此若有若无之境,则痛如何,则痴如何。
有欲必痛,痛有深浅。欲至极处为痴,则痛至深处为何?吾不知何以名之。 以前看过一个故事,大概是说一高僧招弟子,来了太监、浪子、疯子三人。问,什么是色即是空?太监说,我不近女色,所以知。浪子说,我虽近女色,却从不留情,所以知。都不及格。疯子捶胸顿足,大喊,我爱!我爱!终成正果。
这疯子大约便是贾宝玉了。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人间亦有痴于我,不独伤心是小青。
所谓的疯大约也便是恨,是痴了。 楼主的帖子引起了我对这首已读过多次的诗歌的强烈兴趣,犹如时隔多年遇到老情人一般,竟是如此的更为美丽,反复地深情凝望。真是搞笑,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被触击了一下。这两天总是动不动就想到这首诗,思路时不时从手头正在看的书中移开,可怜这本书被我看成断断续续的一句一句,如同前列腺发炎一般。
李商隐这首诗歌可以类比为道/混沌的文本,这一类比的前提在于该文本所具有的可以说是无限的潜在的可阐发性。而此又恰恰是取决于诗中的叙述者的叙事取向——被顽强阻击着的无法前进的叙事运动。事实上,在这首诗中,我们一方面可以发现叙述者的一次又一次的以追忆这一行为而展开的坚定不移的叙事操作;但另一方面,我们又惊讶地发现这一次次的努力的最终指向却是叙事内容的被同样坚定不移的彻底遮蔽。这不仅仅体现在诗的最后作者坚定地以“只是当时已惘然”做出了明确的答复,标志着追忆行为的无可挽回的失败。而且,还体现于诗的颔联和颈联的屏风体的写法,亦即以一幅幅精巧的画面在其表层意义上各不相关的方式强行地并置在一起。这种并置的效果亦恰正如屏风一般,在追忆的行为和追忆的内容间形成了强有力的阻击,令叙述者,也包括作为读者的我们,无法真正地到达追忆之彼岸。而正是这种对信息的强烈渴求和信息量的零供给之间的对立恰恰造成了诗歌意指建构的无限丰富。
历来对这首诗的阐释之丰富是已无须多说的了,不过饶有兴味的是,我们发现这种种的阐释,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建立于为这首诗构造某种叙事框架的基础之上。显然,当脱离叙事语境时,我们无法重构/建构任何一个人的追忆,包括我们自己。从这种意义上说,为这首诗歌建构叙事框架亦是无可过多地非议,因为这是我们能够到达追忆之彼岸的唯一方法。
但我们对这种种的努力也同样——或更多——的持着怀疑和无法接受的态度,因为这种做法无疑是取消了这首诗歌在话语层面的反叙事的一端。这就是说,这首诗歌的魅力恰呈现于话语层面上的叙事/反叙事的紧张对抗所造成的断裂之中。而更需进一步指出的是,话语层面上的这种紧张的、无可调解的对抗和冲突和主题层面上的有端/无端、内容层面上的追忆/反追忆间的对抗形成着同构关系。由此也就可以进一步认为,这首诗歌的魅力便是呈现于这种种之对抗所造成的断裂。那么,我们又该如何去领悟、体验并阐发这种决裂呢?或许,这样才能让我们更为深刻地体验到这首诗歌的魅惑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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