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琐记 [原创非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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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这双鞋就爱上了,是木质鞋底的人字拖,还能嗅到原木的清香。
上面手绘了粉白莲花,枝蔓却是纠结缠绵的,并不似惯常见到的莲花。也不同于我见过的瓷器上的“缠枝莲”吉祥花纹,因为它不是单一的青底白花或者白底青花,不似那般清冷淡漠。它是彩色的,但又不那么浓烈,淡淡的色彩质朴而纯真,感觉经过人手的东西总是带着一点人间的温情。
试着将脚套进去,走了几步,便脱下来。
一来是因为上面用来夹趾的人字绳是麻编绳,虽然表面看上去已经很光滑,但还是把我的脚面磨得有点痛。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因为是手工花上去的,并不似工业印刷的那样经磨,我怕把那漂亮的花纹晕开。我也不是那南齐潘妃,东昏候凿金为莲花以帖地,让她行走其上,并谓之步步生莲花。后世的美貌女子之步因此被称为莲步,纤足为金莲。我又不是美人,干什么要凑这步踏莲花的热闹呢?
说到美,免不得谈及保养护理之类的问题。很多女孩子都着迷于追求国际品牌,但我却一直拥护国货,并非是我的爱国情特别浓厚,而是只是喜欢上海家化的佰草集系列新七白面膜的广告,纯中药古方,并且女人肌肤若剥壳莲子的白,古典味道十足。
一直以来都是有古典情节的女子。阅读古籍闲书,看到过很多清雅饮食记载。乾隆曾命美貌年幼宫女采集荷叶上的晨露烹茶,并起名莲露清茗。苏州人沈复,他的妻子真可谓兰心独具,荷花初开时,是晚含晓放的,她撮茶叶少许包裹于细丝囊,放置合拢的荷花花心之中,次日清晨取出,用收集的无根水也就是洁净雨水来煮水泡茶。这份雅韵,同红楼中妙玉珍藏的雪水有得一比,都让未饮之人仿佛品到那份悠然香韵。
这些浪漫都是不可复制或者不能复制的,今日已找不到可以放心采露的洁净环境。也怕文字的感觉太美,尝到真实滋味后会大失所望。
但有一种茶可略补相思,它叫“莲心茶”。
莲心茶未泡水时细紧纤秀,锋苗瘦显,颜色绿中带黄,如莲子蕊色,香气清幽。入水后茶色橙绿清澈,茶叶嫩匀成朵,两叶相对而开,芽心中竖,如莲子瓣心立于荷瓣。
它名中有莲字,但其实与莲并无瓜葛,并非是我初时望文生义误读的“用莲子心做的茶”,只是形似莲心,它的莲心茶之名,也是因了这形似的情趣而得来的吧!
古人爱好各类花卉,多取其意,其形次之。初时或者因形悟意,后来人却会因了这“意”,而爱此“形”了。陶潜爱菊应该不是爱其落英可食花姿素雅,周敦颐的爱莲,也寄托了一缕文人通有的自命清高以及自恋心思吧!
爱莲,却又从来不曾拥有真正的一株莲花,只是一直纠缠在与它有染的一切事物,我这样的爱莲人,大抵算是叶公那般的好龙之人了吧!
一一莲花见凡身
鲁讯先生说过一段出名的不同人看《红楼梦》会看到不同的东西的话:“道学家看到淫,才子看到缠绵,政治家看到宫帏秘斗……”这段话引申到不同领域都能适用,所谓“心中清凉,世界自然清凉”你看到的一切皆是你内心的折射,这是佛家的说法。让我很是汗颜,因为满目清净的荷香世界刚刚引导我在心中默念《无量寿轨》,念到那一句:“是菩萨作是思维,一切有情身中,具有此觉悟莲花,清净世界不染烦恼。”我的烦恼就来了,因为我看到了荷叶,就从我心里折射出了藕带的美味。
明代袁中郎在其《随园食单》中有这么一段文字:“其根如荷,其叶微类初出水荷钱,其枝丫如再珊瑚,而细又如鹿角菜,其冻如冰,如白胶,附枝叶间,清液冷冷欲滴。其味香粹滑柔,略如鱼髓蟹脂,而清轻远胜。半日而味变,一日而味尽,比之荔枝,尤觉娇脆矣。”这段词句本是记莼,我几乎都要疑心这莼菜就是藕带了。因为我曾吃过一次清炒藕带,滋味却无比清鲜,其味之美,得用这段清美之词来表现才可描其一二。以后想自己做来吃,却始终不能在菜场超市里寻到它的身影。
后来了解到藕带原来就是初生的嫩荷叶,在还未成形时采摘,它的产期很短,只在荷叶形成之初那么一段时间存在,而且采摘了藕带,会影响到当年的藕产量,这就是在市面寻不到它的身影的原因吧!
当然藕带长大以后也是可以吃的,只是味道不如新生之时。
我自己做过荷叶粥来吃,并不是因为近日来颇为风行的荷叶瘦身的原因,早在几年前看过金镛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并没有体会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深意。看到“碧血丹心”那四个字,便想到了有名莲品种是叫“碧血丹心”的。又见识了黄蓉的绝妙厨艺,“叫化鸡”也要用荷叶包裹着烤制。还有以荷叶梗米煮成的“碧梗粥”与花瓣入菜的“君子好逑汤”。疑心金先生有爱莲癖,这么多地方都与莲有关。
我看一本书,总是会及时地发现书中的美食情节,然后会想试试。
“叫化鸡”需要用到全鸡,但要我用手去触摸肉类是一件让我感觉恐怖的事情。
不用亲手宰杀,处理好的肉类,按白描手法说来就是动物尸体,摸尸体的感觉当然不好。
要亲手宰杀的更为可怕,因为我觉得动物们也是有意识灵魂的,而且最后杀死它们的人会被它们记住,然后到了阴司会去枉死殿,参诉杀它之人,功德册上记上一笔,百年之后就按过惩罚。
我分析过我的心理阴影成因,大概是我看《地狱十殿图》的年纪太小。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有“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只知道开卷有益,并对书上传递的信息深信不疑。我一直怕杀生以及看到动物被困、被卖、被杀都会感觉难受,但我认为这并不是因为我生性仁慈,而是我怕冥冥之中会真的存在肉酱地狱与闷锅地狱,怕受到人类加于动物之身同等的惩罚。
只有试试其它菜式。“好逑汤”难度太大,而且其中也用到了禽肉。碧梗粥简单易行,而且纯天然纯植物。于是便依法炮制,煮成后果然颜色碧翠动人,只是味道在我看来远不如藕带鲜美,虽然据说荷叶的食疗功效很好,但我还是个追求口味胜过营养的好吃之人。
商隐写过《送臻师》一诗:
“苦海迷途去未因,东方过此几微尘。何当百亿莲花上,一一莲花见佛身。”
他能于莲花中见佛身,我于莲花中却只能见美味。如此重视口腹之欲,命定只能做个俗人而不具参禅慧根。
好吧好吧!让我也为自己作诗一首:
“欲海遨游忘业报,西方乐土遥不及。应将餐食莲花馔,一一莲花见凡身。”
画荷花的那双手
忽然想起农历六月二十四是荷花生日,六月也是被称作荷月的。现在早过了六月了,我竟然还没去看看它。感觉愧意涌起,于是出行,去看望荷花,看望一位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故友。
荷花果然早就开了,但幸运的是我还没来得太迟,它正是开得最盛最美的时候……当然,在我心中,它什么样子都是美的。无论何时相遇,都不会太早或者太迟。
萍叶参差,苇草丛生,风摆荷叶,满塘荷莲,轻触水面,一道道凝翠蕴碧的波痕一层层荡漾开去,碧波之中莲花清清净净地从水中浮起,完全盛开,艳不可当。但与另一种我喜欢的花儿玫瑰的那种妩媚的激烈风情之艳截然不同,让我给她形容词,总是离不开一个“清”字的……但思来想去,总是不忍让它的洁净出尘之气在我的词句下死去,还是那句“月冷风清欲坠时”最得我心,虽然现在并无清冷月光。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勾勒涂鸦……一直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是用来记录脑中忽然冒出的只言片语。或者如现在的状况,记载打动我的一切事物的简影,有时间有心情时会沾着回忆的染料,将它重描于字间,或者画中。
荷香水气扑面来来。我总描摹不出莲开得极盛却让人感觉极静的满目清凉。
忽然有一对小野鸭子忽然从水面冒出来,甩着头,开始梳理毛羽。周围却因了这两只羽毛蓬松的可爱小野鸭而更加宁静了。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有了阅读和绘画这两种兴趣。小学时美术书上有朱耷的《荷花小鸟图》,我临摹了并且骄傲地把它到处展示给人看,当然得到了一致夸奖……谁也不忍心挫伤小孩子的自尊心的是不是。于是我很开心地又画了不少有关荷花的画……是因为课外读本上的王冕放牛画荷花的故事,觉得自己也能和他一样画得出色。
其它地方都很好画,就是觉得荷画杆不好画,腕上没力,又没有专门上培训班,所以经常笔走虫蛇,画出来的荷花杆像丝瓜藤,当时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处是最不好看的,所以以后画荷花时,尽量画躺在水面或荷叶上的荷花,并以苇草水鸭等挡住需要出现荷花杆的地方。
其实这种行为应该出自我的虚荣心,可是我叫它作“藏拙”。后来了解到张大千居然也有这样的烦恼,他说花最难下手处是荷杆,说是因为一笔下去便不能回头,重描便不成画。
崇祯十六年的进士,嘉兴人内斋,擅画花鸟,他那幅荷花鹭鸶图极美。画中碧绿荷叶舒卷如云,白鹭清瘦,曲颈缩首,于繁茂苇丛中休憩。泼墨成荷叶,工描于筋络,白描白鹭,不加晕染雕琢,却生动跃然于纸上。
水墨洇晕间的留白写意却将神韵尽勾出来,这幅景象若是拍成照片也未必能让人感觉到这份清新意境。于是我一直以为荷花只适合水墨宣纸,于画布油彩不搭,觉得油画可以像照片一样逼真地再现荷花姿态颜色,却难表现神韵意态。
后来,油画知识贫瘠的我在朋友的介绍下知道了莫奈,莫奈后院有池塘,塘里养着睡莲,到开花的季节会开得很漂亮。被他画到画布上后依然漂亮,并且不失意境。我才开始明白,画荷花画得好重要的不是技法用具等外在因素,而是画荷花的人来决定这副画是否会有灵魂。
这点和做菜很是相似,同样的工具、同样的材料、甚至同样的步骤时间,两个人做出的菜品偏是大相径庭,因为最终决定菜品味道的,还是那一双烹饪妙手。
世事也应作如是观,莫要叹息怨恨世事不公,人有之物我皆无。
我想,就算万有引力没有被牛顿发现,那只苹果落在我身上我也不会想到万有引力,我会想这只苹果已经熟了,可以洗洗干净吃了。就算我泡在浴缸里水漫出来了,我也不会像阿基米德那样发现密度、质量与体积之间辩证关系,我只会考虑减肥计划是否要加速进行了。
重要的是人。人比什么都重要。
在等待机会的同时,不妨把自己完善出那双妙手来。
机会留给准备好的人。
莲子芯•女子心
莲蓬新出的时候,会有莲农挑了担子摆摊兜售莲实。
那等风景可真是绝妙。小车或者竹筐,上面挑起两片嫩荷叶,还有成捆成捆的嫩莲蓬和红白莲花。最可爱的是一条条的藕,白白胖胖,惹人喜爱。
莲花可以带回去养在清水里,经日不谢,可增附庸风雅之趣。雪似的藕,是绝好的夏日凉品,切成薄片,洒上白糖或者淋上蜂蜜,冰镇了,脆爽甘甜又解暑,颜色悦目滋味更棒。
最入诗家清景的还是莲子。
“旋折荷花剥莲子,露为风味月为香。”生吃新鲜嫩莲子滋味最为清新,最好是自己到产莲的水域去,划着小船,亲手攀折荷花剥啖莲子。
与莲子有关的那些古典浪漫情节,不免在这时候一起从文字中还魂附身了。
穿行于荷丛之中,恍惚间会以为自己便是梁元帝在《采莲赋》里描述过的古典女子:“……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荷叶映身摘莲子时,未免又会想像自己便是那《西洲曲》中双鬓鸦雏、单衫杏子红的相思女子正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再多的想象还是不及直接啖一颗莲子来得真切。莲子怎么吃也是有讲究的,表皮淡色嫩绿泛黄的那种嫩莲子最适合生吃,莲米的味道是甜而脆的,且唇齿舌底喉间皆是洁净清爽滋味,就像诗中描写那般,有着露水的风味,月色的清香。
如果等到莲蓬颜色变成纯绿色,那光景已经是老了,吃的时候如果不避开莲心,入口会有苦味。虽然很多苦的东西其实是对人体大有裨益,比如苦瓜等等,莲心也是可以入药的,不过,世间俗人多如我辈,宁愿接受没有营养但甜蜜的食物。除非得病,否则总是会尽量避开苦口的东西。
莲心也一如世间女儿心,未经岁月人事时总是天真甜蜜的,可以直接连心带肉一起吃掉。岁月流过,再怎么曾甜如蜜糠的女儿心,如果没有人及时摘取,总是会渐渐苦涩了的。
不过如果熬得过这段寂寞最终修成正果,那它的世界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成熟的莲子,挥发了水分,把锋芒敛去,失却了青莲子的清甜,不再和寡,也不会为寂寞时光所困扰。
它可以独当一面地做成拨丝莲子或者莲子羹。也容得下与肉类荤腥相配,中和掉肉食的浊气增加肉之鲜度,也可以与红枣之类配上梗米做一道清新养颜的粥,不夺人眼球也不失自身光彩。人间的婚嫁喜事,也总喜欢让它参加,传统婚礼洞房中的“早生贵子”的果碟,总是少不了它的。
它融入人间烟火,顺风顺水,热热闹闹,一副准备过日子的喜庆模样。
青莲子,它总有点遗世而独立的感觉,它只做主角,绝不妥协姑息,你用嫩莲子炖肉试试……它宁愿把自己化成水气消失,也不愿意把自已与动物尸体同流合污。它是给芳心初萌的少女抒发羞涩情思,是给恋爱中的女子寂寞时把玩的,它浪漫xxx,不屑世俗热闹。
恋爱时,总容不得一丝不纯粹。婚姻,却是需要从此学会融合妥协的,不管是与荤腥味重的俗肉男子炖成一锅香气四溢的莲子炖肉,还是与俗肉一样来之人间的、烟火气十足的米或者豆类炖成一锅浓稠芬芳美味调和的杂粮粥。
爱蕸说
《尔雅释草》:芙蕖其茎茄,其叶蕸,其本蔤,其华菡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菂,菂中薏。
爱莲者甚众,写莲者亦不计其数。远有《爱莲说》,近有《爱藕说》。爱莲花者未必不爱荷叶,爱藕者也未必无视荷叶,只是,荷叶似乎从来都是作为配角出现,文人骚客的清词丽句,也少有专情于它的。
就算在诗中出现,也多是是用来映衬荷花,托起莲子。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写过:“荷有五谷之实,而不有其名;兼百花之长,而各去其短”。莲子莲藕自然不消多说,是贵族平民都喜爱亲近的绝好食品。
但荷叶的位置委实有点尴尬。
中国文人吃得风雅,三国时,有人以荷叶作樽,使“酒味杂莲气”。看到这些史料时,我未免会在心中揣测,后世有人以女子绣鞋作盏饮酒,而古时女子之脚又有“金莲”之美名,此典是否出自于此?
到了清代,受汉文化影响极深的乾隆皇帝,也学了中原文人的食痂之癖,用荷叶上的晨露来烹茶,又起了个风雅名字,叫莲露清茗。
直到现在,虽然人们已经用塑料制品代替了荷叶来包裹食物,但还是会有很多菜会用到荷叶。其中以楚地“荷叶粉蒸肉”最为出名。
先用荷叶包裹调味好的猪肉米粉,再入笼蒸制,出菜后菜的周边也要装饰荷叶,红绿相配,以达到蒸肉如荷花,以荷叶相衬的视觉目的。
据《本草纲目》记载:“荷叶生发元气,裨助脾胃,涩精滑、散阏血、消水肿痈肿”。用荷叶蒸肉,使肉味不腻,气味芬芳,清香袭人,清热解暑,升发清凉。只是人们食完肉后荷叶便被弃如敝履,在菜叶垃圾中黯然销魂。
唐人郑谷倒是以《莲叶》作名写了一首诗:“
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槛风摇柄柄香。
多谢浣溪人不折,雨中留得盖鸳鸯。
诗人倚门观荷时,忽然看到了鸳鸯交颈眠于荷叶之下的情景,多情而善感的诗人又遥想到了当年曾在此处浣纱的美人西施也唱着《采莲曲》采莲子摘荷花。他感谢她没有将它折去,留至今日,可以给野鸳鸯遮雨避风。
姑且不论这位诗人的自然常识情况------几百年前的荷叶再怎么着也不可能留到现在,现在的荷叶只是那年荷叶的子子孙孙罢了。
他无疑是浪漫的,但他好像感谢错了对象。
给鸳鸯野鸭们提供荫凉栖息之地的是荷叶,不是西施。
所以,这首诗名为《莲叶》,事实上却让它再次当了次配角,甚或说是一幕剧中的道县。配角是鸳鸯,以它引出了主角西施。
西施是中国文人心目中的美人典范,诗人偏爱她,为她吟诵诗篇赞歌无可非议,但为何又用了莲叶来作诗名呢?真正可恼。
记得《红楼梦》上有这一段,秋寒渐重时,塘里的荷花莲子落尽,只剩下又残又黑的蒌枯荷叶,贾宝玉要拨去塘里的荷叶,人家劝他,说“得残荷听雨声”他就留着不拔了。
我想,他会怜香惜玉,所以姊妹们劝他,所以他听了。
要换一个人,比如府里的老妈子或者贾政门下的清客去劝他,恐怕没有这样的结果,怕还要恼得连根拔干净了,当然,府里的老妈子和贾政之流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纤弱易感的神经听到残荷雨声的吧。
所以,贾宝玉虽留了荷叶,却不是真正怜它,他怜的是他的红颜们的诗心词情。
莲叶啊,独我怜你,不会让你做配角,你是主角。
夏月,用青春正当的你或初生嫩稚的你来泡茶。
为了在没有你的季节也能拥有你,我在夏月采摘你的鲜叶,除去叶柄,晒干。然后在新春或者隆冬之夜,以一杯温热的水将你复活,然后饮取你的芬芳清新。
莲叶沉默,因为你已识破我的心思了吗?原来我以你泡茶饮之,也是为了你疗愈人体,瘦身轻体的功用罢了……我也不是真正怜你的罢?
爱莲心一如爱人之心。
人间爱眷恋侣无数,但有几人,爱的是情人本身?
或者,我们爱的,只是爱情给我们带来的改变,以及,我们在爱情中的样子。
莲叶于夜风中轻轻摇曳,我听到有声清吟:
惟愿,君携懒,
有一抱相思,十春温暖。
无端见也,替我深宵为伴。
待江蓠、摇落那年,是谁忆到轻一叹。
夜阑时、梦寐阑时,觉指间柔软。
碗莲•挽联
许多人都爱莲,但一株纯粹意义上的莲从来不会被人完全拥有。
赏了莲的颜色,它只是被眼睛记取,却不是拥有。嗅了莲的清香,也只是染了它的气息,并不是拥有。绝决一点,把它的花、叶、子、根全部入馔食用,它也只是被消化,也不是被拥有。
或许亲手种植养育一株莲花会不一样?
“以老莲子磨薄两头,入蛋壳使鸡翼之,俟雏成取出,用久年燕巢泥加天门冬十分之二,捣烂拌匀,植于小器中,灌以河水,晒以朝阳;花发大如酒杯,叶缩如碗口,亭亭可爱。” 苏州人沈复,无疑是极有生活情趣的男人,他描写培育碗莲过程的文字也很美。
我神往,可是我却不愿种它。
一来不会。二来它引起我太多的想象,而这些想像对一个生在当下、活在尘世的人,显然是很多余的。
我不觉得我有能力照顾好任何一个生命,哪怕只是一株莲花。白居易也有过“但恐出山去,人间种不生”的感慨……我不觉得诗人会养不活一株莲花,他只是觉得人间的水土可以养活莲的躯体,但莲的灵魂精魄却无处安放。
扬州碗莲很出名,热心的种莲人把莲花从湖泊河流中移植到碗里的小小世界,一边说:
“单折一枝莲花并不能算是拥有了莲花,我们应该欣赏它的生命过程才算拥有了一枝完整的莲。佛说过‘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我们可以让它在到我们想让它开花的地方开花,明年,它仍旧会开的,并且离我们更近,你会拥有它的全部。”
第二年果然开了,种莲人说:“我就说它会开它就会开,果然开了。可惜还是一朵,它比去年要孤单,它应该开并蒂莲的。”
我说: “开是开了,可是除了植物生长过程的意义,它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它只是个死身而已。并且这生长过程也是不完整的,这支莲,它并没有生果的能力,只能供人玩赏而什么也留不下。”
花与叶依然不染淤泥,可能是因为看莲人的心在尘世,所以看不到它的灵魂所在了。也或者,它呼吸不了尘世的空气,真的死了。
也许我应该给它写一副挽联,但才气却捉襟见肘,姑且窃句一用。
“一瞥尘芜世界,岁晚荒寒,此身如借。
骊珠挹泻,青莲子,紫成谢。
是繁华落也,相思忘也,三生究竟梦也。
有江南过客,曾见我开那夜。”
写好了,我对莲说:“你喜欢不喜欢?”
莲不喜欢。也不知是昨夜我未将它收回屋内而沾的露水还是它的泪珠,总之它在那张纸上滴下几滴水洇开了字迹。
莲一向与佛有缘,许是它不喜我将它染上人间缠绵情意,无奈,只得重写,略一思索,我提笔写下宋人长芦的《劝修净土颂》:
“三界炎炎如火聚,道人未是安身处。莲池胜友待多时,收拾身心好归去。 ”
收,拾身心好归去……
收拾,身心好归去……
收拾身,心好归去……
收拾身心,好归去……
收拾身心好,归去……
收拾身心好归,去……
它已经不再是去年那一朵,去年那一朵莲花落得太早。
------今夏已至,荷莲未开,闲翻旧作,聊以寄怀。 写的不错,不过字好小,费眼睛
首发地址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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