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祸
原创首发……金叶大厦正举行着热闹非凡的联姻喜宴,祝酒声、碰杯声此起彼落。新郎挽着新娘小珊的手向亲戚、朋友、同事、上司敬酒:“感谢在座的女士、先生、亲朋、各位首长光临我们的婚礼,祝大家……”阿强的祝词还未说完,“且慢!”有人大喝一声,一位西装革履素不相识的青年快步走上前来,气冲冲地指着阿强的鼻尖:“小珊是我的,你竟敢抢了去!”一巴掌打过来,拉过小珊就跑……阿强一楞,待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小珊,小珊……”突然,不知给什么绊了一跤,阿强重重地跌倒在地……?
阿强大惊,从“席梦思”上一跃而起,啊,原来是南柯一梦!阿强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腕看了看表,时针正指八点。“糟糕!今天是志豪哥迎亲的大喜日子,厂长叫我用厂里的‘丰田’人货车帮他载嫁妆的。”豪哥是市里副市长的公子,又是市交警的阿Sir,怠慢不得。唉,昨晚的一场闷酒真害人,竟睡晕了头!?
枕边的BP机“嘀嘀”地响了起来,阿强看是豪哥的手提机电话号码,急忙跳下床,竟然头重脚轻打了一个趔趄。阿强摇晃着身躯来到写字台旁拿起电话分机:“啊,豪哥,是我……是!是!我马上开车来!”?
上午十时,由“奔驰”、“皇冠”、“宝马”、“丰田的士头”近十部各式小车组成的迎亲车队,赶到120多公里的山城B县,一字长龙地停在新娘娘家的屋前。看来新娘也是出生在大户人家,门前已停了好几部名牌小轿车。正面门楼从三层楼顶上垂下好几串五十万头喜炮,贺喜的人们熙熙攘攘进进出出。豪哥带着哥们走进客厅,刚在红木雕花椅上落座,就有小姐捧上一杯热茶和一个红包。喝完茶,阿强背地里打开一看:“哈,竟是伟人头象的五张票子!”?
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来到客厅,她身材高挑,清秀的脸淡淡抹了一层胭脂,嘴边含着矜持的微笑,显得楚楚动人。豪哥上前将新娘拉到阿强等哥们的面前介绍说:“这是你们的嫂子,名叫丽娜!”新娘笑着说:“不好意思,有劳各位了。”?
几位长者拉着一对老夫妻在客厅上肩并肩坐下,丽娜由两位伴娘挽着,向父母行了三鞠躬礼,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母亲将女儿拉到身边,动情地在女儿耳边叮嘱了一番,然后将一个“利是”塞到女儿的手里。接着丽娜又向长辈、亲人、朋友一一话别,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家门。这时鞭炮轰鸣,豪哥引着新娘和伴娘坐进第一部彩车,送嫁的人坐上第二部和第三部……嫁妆是一套红木家私和一部豪迈摩托,分别装在两部“的士头”。阿强看着这一切,竟酷似昨晚的梦景。所不同的只是男女主角换了人。?
阿强驾着“的士头”人货车,身边坐着绰号叫“大狗”的哥们,尾随着婚车队伍,左拐右拐驶离了县城,并逐渐加快了车速。阿强的心情就象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一样灰暗、凝重。昨天,小珊来到家中丢下一封短信,头一低转身就跑的身影老是在脑海中盘旋,想抹也抹不掉:“亲爱的强哥,收到你的信知道你深深地爱着我。你那男子汉的气概早已占有了我的心,能得到你的爱,是我所渴望的……然而我不能接受你这珍贵的爱,因为我的家很穷,爸爸是一个赌徒,弟弟还在念书,仅靠母亲摆小摊度日。爸爸逼着我嫁给一个香港50多岁的老头……我不忍心看到弟弟中途辍学,更不忍心让母亲那孱弱的身体日复一日地风吹雨淋,我只能听天由命……”唉!都怪自已没能耐,蹲在死火厂,要想跳槽,在金钱世界里,没有钱寸步难行啊……?
“强哥,你在想什么?”?
“我想有钱才好办事,你看,豪哥有了钱,婚礼操办得多气派,多风光!”?
突然,车后的一侧沉下来。阿强将车靠路边停下,大狗跳下车到车后查看,“强哥,是右边后轮瘪了气!”阿强忙拿出千斤顶和套筒扳手等工具,将后轮顶离了地面,动手换轮胎。?
一辆婚车掉头开了回来,大力跨出车门:“阿强,你这是怎么了?”?
“是后轮胎漏了气,正换轮胎哩!”?
“豪哥要我告诉你,嫁妆是他娘家的面?
光,要让宾客们观赏的,动作要快点,要你在十二点前赶回A市。”回头对大狗说:“你在这里帮着点。”“好的,好的。”大狗答应着。?
换好备用胎,阿强已累出一身大汗,身上穿的礼服被弄得七污八白的,洗完手后看了看表,糟糕,已过了十一时。“大狗,这里到A市还有多少里路?”?
“足有80华里。……”
“那得快点才行!”?
阿强和大狗钻进驾驶室,打着了火,逐渐加大油门,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在柏油路上疾驶……小珊温馨的笑容、忧郁的眼神、苗条的身影又在眼前浮现……前面行驶着一辆大客车,“超车!”阿强心里想着,加大油门,将车速加到每小时90公里。当赶到大客车尾部时,大客车减慢了速度,“嘀,嘀!”阿强按了两声喇叭,在大客车旁飞掠而过。突然在大客车前面走出一个老太婆,蹒跚地横过马路,“糟糕!”阿强连忙手脚刹并用,方向盘往右一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小车似乎与老太婆擦身而过,滑行了十多米跳过水沟、一头坠人收割过水稻田里。阿强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头被什么重重地击了一下,“嗡”的一声晕了过去……?
豪哥和新娘丽娜胸前别着红色胸花,春风满面迎候着贺喜的宾朋。口袋里的移动电话在“嘟嘟”作响,阿豪连忙走过一边打开移动电话放到耳边,是大狗急促的呼叫,“是我……什么?汽车出事啦!人怎样?……车和嫁妆呢……”?
“什么事,那么急?”丽娜问。?
“‘的士头’出了车祸,我叫伴郎和你一起接客,我和爸爸商量,看怎么办。”?
“爸爸在市里主持一个会议还未回来哩。”?
阿豪又用移动电话接通了爸爸的电话:“爸爸,不好,‘的士头’出了车祸……在B县凤凰村撞伤了一个70多岁的老太婆,已送县医院……伤势?听说没有性命危险……司机阿强受了点轻伤,好在车没有翻跟头,摩托车和嫁妆都完好,可是被伤者的家属扣下了……好,好!快要上席了,待上席我简单敬酒后,立即赶往出事地点……好的,好的……”?
“B县凤凰村?”张副市长放下电话,嘴里下意识地念着凤凰村三个字,回忆起二十九年前的难忘岁月……?
一九六八年八月,文化大革命进入清理?
阶级队伍阶段,张浩被抽到生产大队抄写大?
字报和二报一刊社论,日以继夜地写呀抄呀,直抄得张浩手足发酸、头晕眼花……?
一个晚上张浩和往常一样与一群插队知青和社员唱着“天上布满星……”的革命歌曲参加大队召开的批斗会。批斗会一开始,大队清理阶级队伍领导小组长一声呼喊:“把现行反革命分子张浩揪出来!把反革命黑秀才张浩斗倒斗臭!”……?
张浩一下子被搞懵了头,糊里糊涂地被推上批斗台上……?
在这晚的批斗会上,平时游手好闲绰号叫老油条的二流子成了积极分子,他跳上台来揪住张浩的领口用力抖了又抖:“你老实交代,为什么在大字报里将资产阶级反革命路线写成革命路线?好在老子发现得早,没有让你的阴谋得逞……”?
“你在为资产阶级招魂!你企图为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头子鸣冤叫屈!”?
“不!不是!是我粗心大意抄漏了一个字,没有校对清楚,不是有意的。”?
“你还敢狡辩!”?
“张浩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批判会结束时,公社革委会派来的代表宣布要将张浩押到公社办学习班,要继续接受批判和审查。?
那天晚上月色苍白、秋风习习,张浩耷拉着脑袋象囚犯一样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公社革委会的专案人员。突然听见有人在后面?
叫喊:“慢走,等一等!”有人赶上来,原来是生产队长石坚。他塞给张浩一包发热的东西,在月光下看清是一包煮熟了的鸡蛋,他见张浩没带上替换的衣服,就脱下身上穿的草绿色军衣披到张浩的肩上。刹那间,一股感情的暖流渗透全身,面对眼前的逆境,张浩的心平静了许多。?
在公社办的学习班里,是专案人员车轮式的问话和无休止的检查交代。凡是公社革委会召开的大会,张浩都要被挂上“现行反?
革命分子”的黑牌示众陪斗。二个月下来,弄得张浩心力交瘁、身体日见衰弱,竟得了重感冒并发肺炎,咳嗽不止、高烧不退。公社专案组组长怕出问题,便提前“释放”了张浩。?
张浩拖着虚弱的身躯回到生产队仓库旁的小屋,原来在一起住的两个知青为了跟现行反革命分子划清界线,卷起行李搬走了。张浩躺在床不上想吃、不想动,高烧煎熬孱弱的身体,昏昏沉沉中,他回想起当年胸怀大志,到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经受锻炼,今天却沦为一个现行反革命分子,命运竟这样捉弄自己!想着,想着,竟晕晕睡去了……?
张浩似乎到了城里的家,看到了久别的父母和姐姐。父母做了许多好吃的菜,欢迎远方归来的孩子,一家人高高兴兴坐在在饭桌前吃着难得的团圆饭。突然门口停下一辆大卡车,从车上跳下好几个公社来的人,闯进屋里来对张浩父母说:“张浩是现行反革命,要抓回去批斗!”父母分辩说:“我们的孩子我们最清楚,他决不是反革命,你们放了他!”姐姐哭着拉着弟弟的手不放,来的人强行推开姐姐和父母,把张浩推上汽车……不知怎的,一瞬间,张浩被推到批斗大会的高台上,看到站在台下的父母亲,张浩向台下大声喊:“妈妈,爸爸!儿子不是反革命!”爸爸和妈妈在台下默默地点头。这时“老油条”又冲上台来,“你还敢抵赖!”说着在后面用力把张浩推下台来……?
张浩在睡梦中惊醒过来,心跳得厉害,手脚不停地抽搐,咽喉在冒烟,多想喝一口水啊!他颤抖着从床上爬起,将两脚伸到床下,想站起来,但是,脚不住地摇晃没有一点力气,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倒了下来……张浩想,难道真的一口水都喝不上吗?不,就是死我也要爬到厨房里,美美地喝上几口水。他拼出全身的力气,用颤抖的双手,用不听使唤的脚在地上爬了很久,很久,一阵晕眩又晕过去了。?
石坚的母亲六婶见张浩回来两天了,却不见小屋的烟窗冒烟,心里放不下,便到小屋探望。进得小屋只见张浩蜷缩身子俯伏在床下,六婶赶紧走上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抱起张浩放到床上。张浩双眼紧闭、瘦骨嶙峋、干燥的嘴唇裂着一层厚厚的皮,全身热得烫人,只是在鼻孔里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六婶赶忙奔到厨房点燃柴火,煲了一煲稀稀的粥水,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
……喝上水了,美美地喝上水了。张浩慢慢地苏醒过来,朦胧中似乎看到了母亲,坐在身边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听到母亲用亲切的声音轻轻地呼唤自已的名字,张浩感受到了母爱的满足,豆大的眼泪滚落枕边。张浩微微颌动了一下嘴唇,动情地吐出声呼唤:“妈妈!”?
“孩子,别哭,多吃一点哟。”张浩听清了这不是妈妈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很久,才认清这是六婶。张浩重又合上嘴巴,摇了摇头。?
“孩子,你可要顶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浩仍是摇头。?
“孩子,我一直把你当干儿子看,难道你还不懂得干娘的心,不愿听干娘的话吗?”六婶流泪了。?
张浩终于喊了一声:“干娘!”顺从地让六婶一羹匙一羹匙地喂着粥水……?
喂过粥水,六婶说:“浩儿,我到山上采几样中草药去,草药煲好后滤出药水让你喝,另一种熬成一大桶用被子蒙头熏一熏,这样吃几次药,熏几次药水,你的病慢慢会好起来的,你安心养病吧。”?
六婶前脚才走,石坚与合作医疗站的刘医生后脚就到。刘医生细心地把脉听诊,接着打针抓药。石坚愤慨地说:“把人折磨成这样,这叫什么学习班,这简直是坐牢!张浩,我了解你,你的问题,终有一天会翻过来的,一定会搞清楚的!”?
在坚哥一家人的精心护理下,张浩的病逐渐痊愈了。?
……?
果然不出坚哥所料,1978年12月,张浩得到彻底平反、恢复了名誉。?
接着,张浩协助石坚在生产队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使凤凰村很快解决了社员温饱问题。?
不久,张浩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担任了大队党支部书记……?
干娘到今年算来该有70多岁了,她的身体还好吗?坚哥的生活好吗?离开B县调到A市屈指算来也有八、九年的时间了,有好几次买好了礼品准备回凤凰村看看乡亲们,都因为工作关系未能成行:一次是九二年,因要上北京参加中央党校学习;一次是九四年六月,临时决定出国考察;一次是九五年八月,又因要接待港澳台客籍回乡观光恳亲团……老是抽不出时间来,欠下乡亲们的实在太多了。?
副市长想到这里,站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拨动了B县政府的电话:“彭县长吗?我是张浩呀,今天我的第二个孩子结婚,没有麻烦你了……不幸的是迎亲的车撞伤了凤凰村的一个大娘,正在你们县人民医院抢救。请你告知院方,要他们尽一切努力进行抢救,同时,请你过问一下,妥善处理好这一事故。”?
“是,是……”彭县长放下电话后,慢慢地揣摸副市长说的“妥善处理”的含义,无非是两条:第一是要顾全副市长的面子,不能扩大影响,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第二是少花钱,尽可能地减少副市长的经济损失……彭县长觉得摸到了上司的“底”。怎样“妥善处理”也就胸有成竹了。?
他拿起电话打给县交警中队:“张队长吗?我是县政府老彭……是,是,知道了!撞伤了人的‘的士头’是张副市长的儿子举办婚礼载嫁妆的,刚才张副市长在电话中指示我们要妥善处理这起交通事故。我看是不是这样,一、在处理事故的全过程不要提及张副市长,以免造成不良影响;二、你们要多派出警力疏散围观群众,对少数从中挑起事端聚众闹事的人可采取强硬措施。如力量不足可电话告诉我,我叫县武警中队派出警力支援你们,总之要保证公路畅通;三、对于汽车撞伤人的事故除给予肇事司机处分外,还要通过调解的形式给于适当的经济补偿。这个‘适当’,你就要灵活掌握好,也就是说要考虑市长的经济承受能力……听清楚了吗?好!再见!”接着,彭县长又分别打给B镇镇府和县人民医院,作了周密的布置和安排。?
新婚喜宴上,阿豪和新娘丽娜双双向宴会上的宾客一一敬过酒后,,阿豪即驾驶一辆“皇冠”轿车赶往出事地点。只见出事地段用树叶围起保留现场的标记,四五个身穿交警制服的警察正在一边用皮尺丈量着,一边登记着各种数据。出事地点两头已塞满了各种车辆、挤满了围观群众。阿强和大狗一看见阿豪,立即迎上来,把阿豪拉到一边。阿豪先开了口:“阿强,你的伤怎样,那个老大娘的伤有多重,有没有危险?”?
“我给撞晕了,后脑流了点血,现在止住了,没大碍。”?
大狗接过话头:“那个老不死的被撞出一丈多远,头部流了很多血,不省人事,已送往医院抢救。那个记本子的阿Sir是中队长,听说是你的‘老华’,也是姓张的,B镇的镇长已经来了,正在跟伤者的家属谈话。那个50多岁的农民是老不死的儿子,旁边那个穿皮衣的是钟镇长。”?
阿豪小声说:“我看这事应采取缓兵之计,我先付一笔住院费,其余的由县交警办理,到那时我们再走走关系就好办了,叫镇长说服对方将嫁妆给我们运回去。我先找张队长打打招呼。”?
阿豪来到张队长跟前,递上一支“三个五”,自我介绍说:“张队长,辛若你了,我叫张志豪,是同行!”?
张队长接过烟,“啊,你是市交警的,听说过大名,一次到市里开会好象见过,脸很熟。你可要多多关照罗!”张队长点着烟吸了一口:“共系统都识做的,县里彭县长和我打了招呼,你放心好了!”?
大狗走近前来:“豪哥,钟镇长叫你去一下。”“好的,我这就去!”张志豪回过头继续说:“张队长,一切就拜托你了!”?
镇长与双方当事人谈过话后思考着:“的士头”司机在未看清客车前面有无人活动就高速行驶,发现有人时已避让不及,酿成伤人事故,司机应负直接责任和主要责任。但是彭县长电话中指示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啊……对,先看看县交警中队的态度再说,先找张队长交换一下意见!?
……?
不一会儿,双方当事人、县交警张队长,钟镇长、派出所刘所长等人先后来到小店后堂客厅,坐成一圈。没有寒喧,张队长站起身,两脚叉开成一个八字,两手叉腰,右手拉了拉套在腰间的手枪套子,环视了一下大家:“刚才,我和钟镇长碰了头,取得了一致的意见,认为处理交通事故是一项技术性和法规性都极强的一项工作,比如勘查现场各种数据、调查核实目击人和当事人的口头材料等等。因此,今天这起交通事故一时还下不了结论,要求当事人双方都要采取克制的的态度,主动配合,积极支持主管机关工作……其它我不多说了,当务之急是救人要紧,由张志豪预付伍千元人民币作伤者的住院费用,此外,受伤家属应将扣下的嫁妆交回给对方……”?
阿豪说:“我接受县交警张队长的意见,这里我预付伍千元,请张队长转交县人民医院作抢救伤者的费用,对于嫁妆,请这位大伯还给我。”?
石坚正在想着刚才在小店接到儿子铁牛打来的电话:“婆婆经医生诊断为脑颅骨骨裂、大出血、血压下降、抽搐、缺氧,需开颅、清瘀、供血、供氧、供液抢救治疗。看来婆婆的生死未卜……”?
“石坚大叔,你是老基层干部了,应懂得凡事要依靠党和政府,你应相信镇府和县交警,还是将嫁妆给回人家才好。”?
石坚听见镇长在说自己,抬起头来:“好吧!镇长,听你的。待会儿我叫人将嫁妆送出来就是。”……?
晚上十时,石坚胡乱吃了几口饭,收拾了母亲要替换的衣服,正要请摩托连夜去县城,突然看见母亲的遗体由儿子铁牛、儿媳妇等人护送着,已运到大门口,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头脑一阵晕眩,眼冒金星突然晕倒下来。众人一惊忙将石坚扶在大门墩坐下,有人用指甲在石坚的“人中”穴用力扎一下,石坚才悠悠地清醒过来。石坚想到母亲生前专做好事和善事,是方圆十里乡亲都公认的大好人,竟然得不到好的回报,想到母亲为抚育后代所付出的艰辛劳动和终生难忘的亲情,做子女的还没有很好的报答,鼻子一酸,竟然失声大哭:“娘啊,都说好人一生平安,为什么天公这样不公道,你苦了一辈子,还未享儿孙们的福,你为什么走得这样快,为什么死得这样惨……”石坚一哭,媳妇连娣和女儿铁梅、铁英全都哇哇地大声哭泣起来。哭声一下惊动了四邻乡亲,乡亲们纷纷来到石坚家帮忙料理六婶的后事。?
石坚的老伙伴文海、茂财等人来了,70多岁的东叔公也来了:“大家先别哭,帮着把侄媳妇的遗体安放好要紧!”?
石坚哭出来后,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我妈辛苦了一辈子,不能无屋份,不能让她变成野鬼。成了野鬼,不但平时子孙吃饭时闻不上饭气,就是逢年过节时子孙烧给她的香烛纸钱她也领用不了。东叔公,我要把母亲的遗体抬进上厅安放……”?
“不行,这座屋不单你们兄弟的,是三房人共有的。冷尸入屋住绝人,不是我们叔伯兄弟不好商量,要好大家好,为了子孙后代,我坚决不同意将冷尸抬进屋!”与石坚同屋的石松及其他叔伯兄弟大声说。?
石坚发火了,“屋我们有份,上厅我们就有权放我娘的遗体!”?
“我们长房和第三房坚决不准你们放!”石松坚持他的意见。?
东叔公说:“你们都不用吵,自古以来沿用的一个老风俗可以解决这个难题,石坚给你母亲头上带一顶草帽,再叫几个胆大的侄儿扶着你母亲进屋,你在屋内唤着,‘娘,到家了,回来吧!’这样不算冷尸入屋,你妈的魂魄也能回到家,你妈就不会成为野鬼了。”?
大家七手八脚将上厅摆放的家俱搬开,接上了100瓦的电灯,接着依着东叔公的吩咐,将六婶的遗体扶进屋,安放在上厅的右片,罩上一顶她平日用的蚊帐,在遗体上盖上一床棉毡,在上厅的正檐下挂上一幅大帐蓬垂下来。媳妇连娣带上铁牛铁梅、铁英坐在家婆遗体旁边啜泣守灵。?
铁牛象发现了什么,气呼呼地对着石坚嚷起来:“爸爸,被我们扣下的那些嫁妆呢?”?
“让对方运回去了!”?
“婆婆给撞死了,人命关天,怎样赔偿还没有定论,你就把嫁妆给回人家,人家不理你,婆婆的后事怎么办?”?
“钟镇长说要相信镇府和县交警!”?
“你听当官的话,听得还少吗?你听了大半辈子,我问你,到今天你得到了什么?”?
东叔公咳嗽了一下:“铁牛,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你爸,发脾气没有用,还是靠商量才是办法。”?
石坚看了看村里的小智多星文海说:“文海,现在我头晕脑胀的,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文海吸了一口烟,慢吞吞地说:“依我看,未行兵先行粮,料理你妈的后事,‘钱’是先行官,你妈给人家撞死了,后事的钱当然向人家要。俗话说,冷铁难打,现在还不算迟,他们的车还瘫在大田里,他不给钱,车就不让拉。不过要派人盯死那部车。木生,你走一趟,叫看车的人打电话回去,将六婶的死讯告诉对方,叫他们明天一早要来人。同时还要打电话告诉镇府和县交警中队的领导,叫他们明天早点来人处理。”?
“好的,打电话给镇府和县交警的由我负责!”铁牛说。?
阿豪和阿强将嫁妆运回家已是晚上七时。大力、伟彪、国雄等几个最知心的朋友都在家里等着阿豪回来。大家推的推抬的抬把摩托车和红木家私弄进屋。?
一走进客厅,阿豪就看见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妈妈,我回来了!”?
“阿豪,嫁妆运回来了?那个阿婆的伤势有多重?”?
“是的,嫁妆已运回来了,老太婆还没有脱险。我交了伍仟元给县交警的张队长,由他转给医院做医疗费。妈妈,阿爸呢?”“还没回来呢。饿了吧,我给你热一热。”“妈妈,别急!”?
“好吧!你跟你的朋友坐谈吧!”说完走进内室去了。?
“诸位,你们在这坐一会,我到卧室去一下就来。”?
“对!先看看嫂子要紧。”大力笑着说。新房里,丽娜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
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阿豪眼睛一亮:“豪,回来了!”?
“是的,才回来一阵子。”?
丽娜倒了一杯茶递到豪的手里:“还没吃饭吧,我去弄点吃的。”?
“不用,出了车祸心里很乱,我和几个要好的到外面散散心!”?
“那可要早点回来,我等着你。”边说边来到丈夫跟前,用深情的目光望着丈夫,一对新人不约而同地拥抱在一起……?
半小时后,阿豪和朋友们来到倾情啤酒城,包了一个厢房,要了几个菜和几瓶啤酒。?
大力站起身,朗声说:“朋友们,祝豪哥早生贵子,干杯!”伟彪接道:“为豪哥官运亨通干杯!”阿豪站起身和大家碰了杯“谢谢大家金言!”?
阿豪摆脱不了车祸的阴影,强打着精神陪着朋友饮酒,大家看出阿豪心事重重,无法使喜庆气氛推向高潮,热闹的场面逐渐平静下来。?
大力劝道:“豪哥你不要老想今天的事,明天我和弟兄们帮你‘搞掂’!对付这些山民我自有办法,一句话‘先礼后兵’!现在你先联系好一部吊车,明天一早我随吊车去拉车,对方要问起,我就说一切服从县交警中队处理,对方要是让我吊就‘万事大吉’,要是不让吊我就呼上我的朋友‘龙头’,他的拳脚功夫可说得上全市第一,有他出面没有办不成的事!今晚我先和他打招呼,叫他在市里等我的电话,明天看我的!”?
“那好吧,明天看你的!”阿豪觉得这办法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第二天拂晓,没有阳光,浓重的大雾就象快要凝结成水滴落下来,遮蔽了一切景物。凤凰村沉寂得出奇,似乎万物都在为一个勤劳而善良的大娘的辞世而悲伤……?
石坚带着家人为老人守灵,几乎彻夜未眠。天亮不久,文海、茂财、大旺、木生等邻里乡亲来了。文海说:“石坚,我估量今天他们一定要来拉‘的士头’人货车。你可不要心慈手软,你还记得去年我大哥的孙女小英给一部面包车撞成重伤,却找不到肇事者这回事吧!当时看清车牌号码是本县的,派摩托车追未追上,然后到县里查找这部车却有如泥牛沉海,这是人教人才精。当今社会,我们乡里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旺、木生你们两人吃过早饭就去公路边看住那部车,一有情况立即派人来报告。总之,要求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和经济补偿,索赔款落实了放车,不落实不放车。要我管就这样管,要听我指挥,如不听我指挥我可管不了!”?
铁牛说:“大叔说得有理,我们听你指挥就是!”?
这时东叔公来了,石坚赶忙跪下来,东?
叔公将石坚扶了起来。?
石坚说:“叔公,你来了最好,我想辛苦你老人家走一趟,和我一起上山去踏一踏我妈的吉穴,看看那个山头才吉利。”?
“好的,今年是大利东西,是应该好好找块风水宝地才是。”?
“茂财,家里的事就交由你和文海哥商量着办了,你要去请阿福叔来帮我们写‘讣文’……”?
“石坚哥,你放心和东叔公踏墓地去,家里的事我会和文海哥商量着办的!”?
浓雾由深变浅逐渐散开了,远近的景物慢慢露出了它的轮廓,但是天空仍是灰蒙蒙的一片阴哑的铅灰色,太阳躲在灰色的云层里不愿露脸。?
石坚的家不时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大门两边贴上了青色纸写的门联。好几个青年正在用竹笪和竹子搭起奏哀乐的“哀庐”。?
九时左右,大力、阿强随吊车来到凤凰村路段,从吊车上跳下来,向大田里的“的士头”人货车走去。守候在小店里的大旺和木生看见开来一部吊车,急忙走出店门来到大力跟前招呼:“师傅,你们的老板呢?”大力乜斜了他一眼:“老板新婚大喜走不开,他要我转告你,一切接受县交警中队的处理决定,他叫我们将‘的士头’开回去!”?
“对不起,师傅!县交警中队未作出决定前,你们不能吊车走!”?
“真是岂有此理,车子是我们的,你管得着?哈,你要抢车吗?”?
“车子我不要你们的,县交警中队什么时候公正合理作出了处理决定,我们什么时候放!车祸事故不搞清楚,车就不能开走!”?
大旺压住了火气。?
“你们要逞蛮,是不是?”?
“这不叫逞蛮,这叫讨回公道!”?
“我们就是要吊车,看你怎样奈何爷们!”?
大旺见他们来硬的,急忙对木生说,你快回去告诉文海叔!?
大力见对方叫人去了,便住了口。赶忙来到小店打电话给豪哥和龙哥,叫他们快点来人。?
木生走到半路上正遇上文海、铁牛带了十几个后生赶来了。?
“木旺,情况怎样啦?”文海问。“他们要强行吊车!”木生答道。?
“好!木生你和大旺等年轻人去守住‘的士头’,铁牛,你去打电话到县交警中队和镇府,叫他们快来人!”?
“好!”铁牛急呼呼来到小店,碰上大力刚放下电话筒,大力瞪了一眼铁牛走了。?
铁牛接通县交警中队的电话:“喂,张队长吗……我是车祸死者的孙子,现在怎样下结论……什么,你们还没研究,要等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下结论?还说不准?还要先让他们把车拖回去?不!不行!你们不作出公正的结论前,我们决不放车!你们快来人处理!”?
张队长放下电话,又接通了彭县长的电话:“彭县长,现在A市张志豪一方要吊车走,死者家属一方不让吊车,双方正在对峙在那里,拥了许多人和车,交通堵塞,你看怎么办?”?
“你忘了处理农村问题的老三篇了?‘一是吓、二是绑、三才讲政策’,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要你多加强点警力,把农民这一方压下去,问题就好解决了。我马上打电话到县武警大队,让他们派出一些人和车支持你!”?
“是!是!”?
张队长放下电话:“小李,通知留下办公室人员,其余的和县武警中队汇齐后一同到D镇凤凰村路段!”?
A市“龙头”家的客厅里,十几个留长发的青年围着“龙司令”坐的坐、站的站,有的在吞云吐雾,弄得一屋子烟雾缭绕。彩色电视里放着xxx,他一边喝茶一边看电视。“龙头”高个儿,粗黑的头发均匀地向两边分开,过惯“夜生活”所特有的苍白的脸微微发胖,“龙头”用遥控器关了彩电,一双惺忪的睡眼扫视了一下大家:“今天要大家帮着把一部的士头开回来,车主是我的老友阿豪,是市交警的阿Sir。说不定那一天我们之中的那个兄弟会栽在他手下,也好留个后路。今天大家要多卖点力气,到了目的地一切听我的,注意先打‘出头鸟’,大家明白吗?”?
一个绰号叫“拼命三郎”的哥们大咧咧?
地说:“龙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没说的!”?
“好,够朋友!现在有五部摩托,可坐十个弟兄,剩下五个弟兄和我一起请一部出租车去,坐挤一点,大家走吧!”?
钟镇长接到铁牛打来的电话后,立即来到派出所找到刘所长,两人统一看法后,偕同另两位民警战士分乘两部摩托赶往出事地点。?
不大功夫来到了出事地点,见吊车和农田里的“的士头”周围挤满了人,人堆里发出吵闹声。镇长一跳下摩托便对刘所长说:“你去做做双方当事人的工作,叫他们不要吵,要等待县交警中队的处理。我去找老队长石坚叔,只有他出面才喝得住年轻人。”?
“好的!”刘所长答应着,和两位民警分开众人往人堆里钻。?
镇长走进小店,看见了文海。“文海叔,石坚大叔呢?”?
“今天一早与东叔公一起上山踏墓穴还没有回来!”?
“文海叔,你在村里是个受人尊重的长辈,去劝劝年轻人,硬来不是办法,要相信县交警会秉公办事的。”?
“镇长,你看都快到中午了,六婶被撞死了,死尸还摆在大厅里,对方象没这回事似的。刚才铁牛打电话到县交警说还没研究,怎能叫人放心!现在不处理,以后要我们带米袋去求官老爷们行行好,发发慈悲,到那时就更难办了!”?
“那你看怎么办?”?
“高速行车撞死了人应负全部责任,司机要负法律责任外,还要给予合理的经济赔偿。我们不要他的人货车,县交警中队作出合理处理,我们放车,处理得不合理不放车!”?
“镇长!”店老板在一旁关心地说:“我看如处理不好,恐怕要打大架。刚才来了一个年轻人,打传呼台到A市请援兵去了!”?
镇长站起身,接通了县长办公室的电话:“彭县长,现在一方要吊车运回去,一方不让吊,双方正在争吵不休,不听劝告,我担心会引发大的聚众械斗,是不是你催一下县交警早点依法作出决定……”?
“老钟啊,你可不要把二件事纠缠在一起。我已叫交警支队多派警力配合你们驱散围观群众,保证省道的畅通无阻!至于对车祸的处理放在第二步……懂吗?”?
钟镇长放下电话,心里很沉重:县长的态度是明显偏向事故责任人一方的,这样做只能激化矛盾……压服不能解决问题。?
于是钟镇长又硬着头皮挂通了A市张副市长办公室的电话:“张市长,我是B县D镇的负责人……”?
“啊,你是钟鸣,昨天的意外交通事故现在情况怎样?”?
“受伤的老太婆抢救无效死亡,于昨晚运回凤凰村。现在双方各不相让,听说A市还要来一批人,我担心会打群架,你看……”?
“死者叫什么名?”?
“叫六婶!”?
一听是六婶这熟悉的名字,市长全身为之一震,人好象从悬崖上摔下深谷,内心一阵战栗,耳机从手里掉了下来,呆在那里不动……?
钟镇长似乎感到有点异常,忙问:“市长,你怎么啦?”?
过了一段时间,市长才又拿起电话回答:“没有什么,你要尽最大的努力控制事态的发展,我马上来!”?
市长放下电话,又立即接通了儿子的移动电话:“志豪,是我……昨天我叫你要随时将交通事故的新情况告诉我,现在老太婆抢救无效死了,你不但不向我报告,还要邀集社会上的人去强行拉车!我问你,当今中国是靠拳头大,还是依法治国!是你说了算?还是法律说了算?真是乱弹琴!你立即叫他们回来,叫他们不要插手!听见了吗……”?
面包车在通往B县的柏油路上疾驶。市长的一双大手抚摸着大腿上放着的一个纸盒,里面放着早已为干娘买的一身衣服。干娘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
……那一年春,已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的张浩回到凤凰村,照例住在干娘家。第二天一早醒来刚跨出房门,干娘从厨房里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放到洗脸架上,脸盆里放上一条新毛巾:“浩儿,你总是闲不住,一大早就起来了,洗脸吧!”?
“干娘,我是你的儿子,只有我服侍你才在理……干娘,阿坚哥呢?”张浩转过话题。?
“你坚哥自从大队开会回来后,为了全村都种起什么……优去了?”?
“干娘,叫杂优水稻!”?
“对,对!叫杂优。为了叫全村都种上杂优,他走东家串西家,不知磨破了多少嘴皮,才说服了大家,今早起来,他就催促大家耙秧田、浸种子等事忙着哩!”?
“干娘,凤凰村有阿坚哥这样的带头人,不用多长时间就会脱贫致富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你坚哥就是这样,为大家多做些好事他心里才踏实!”?
张浩洗过脸说:“干娘,我耙秧田去!”干娘忙说:“就这么点秧田,你坚哥对付得了,你就歇一歇吧!”?
“干娘,你可别把我当外人,我有好长的时间没抓过犁耙了,这双手怪痒的,如再不干活,干娘,你可把我惯成大懒汉啦!”说完背上耙牵上一头大水牛就往门外走。?
东方山脊后面缓缓升起一轮红日,无垠的红光从天外铺来,将青山绿树、村舍、农田、清流都染上一层金黄,一阵微风吹来,泥土的芬芳沁人肺腑,使人精神为之一振!张浩卷起裤脚,吆喝一声:“哟……咳!”扬鞭催牛耙起田来。四处的吆喝声此起彼应,好一幅南国春耕图!?
张浩还未耙完一块田,这时干娘已来到田边。“浩儿,你耙田耙了一早晨,饿了吧!这里我带有红薯,还有热气哩,趁热吃了吧!”?
“好的,我耙好这最后一趟就行!”?
“浩儿,你耙好田先歇一歇,接下来‘平秧脚’、‘播种’,你就让干娘来干!”?
“干娘,你年纪大了,还是让我来干!”?
“正因为我年老了,今后的日子不长了,趁还能干,就应多干一些哩!”?
……?
这一年早造,在干娘、坚哥等乡亲们的共同努力下,全大队杂优水稻试种得到全面增产,亩产九百一十多斤,晚造在全镇推广杂优种植又取得好收成,全镇全年水稻总产、亩产均创历史最高纪录。?
第二年召开全镇人民代表大会,自己被选举为副镇长……是啊,自己的进步都是与干娘、坚哥和凤凰村的乡亲们的支持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摩托车和出租车风驰电掣到凤凰村路段,龙头和十几个弟兄风风火火跳下车,其中有好几个哥们手里还拿上铁棒水管等。人们见这群人来势汹汹,手里又拿着家伙,纷纷闪到一边。龙头一眼看到大力、阿强、大狗等人正和七八个后生阵垒分明在相互对骂,旁边站着三个阿Sir,忙快步上前:“大力,是那个山民这么刁,竟敢拦住爷们吊车!”大力指着铁牛:“就是他!”“给我教训他,让他尝尝拳头的滋味!”“拼命三郎”说:“大哥,看我的!”刘所长拿着警棍挡住“拼命三郎”的路:“不准打人,谁敢打人处理谁!”“亚Sir,这里没你的事!……”。?
“当、当、当……”凤凰村响起紧急的铜锣声,全村的男女老少几百人拿扁担、锄头往公路涌去,要去支援铁牛等人,共同对付A市来的人……?
石坚和东叔公来到莲花山,从靠山、前?
案、左、右抄椅各个方面来考虑,在山上左看右看几乎拣了一个上午才拣了一块叔侄都满意的墓地。听到村里响起锣声,石坚预感到可能车祸的事态发展不妙,“东叔公,我先走一步,赶回村里看看发生什么事。”石坚撇下东叔公便大步流星往村里赶。正遇上文海领着全村几百人蜂涌来到单拱石桥头。?
“文海,发生什么事啦?”?
“坚哥,A市又来了十多个人,手里还拿着铁棍、水管,摆出要打架的阵势,我怕铁牛他们吃亏,便领了乡亲们来助威!”?
石坚皱了一下眉头:“乡亲们,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感谢大家对我们一家人的关心。处理车祸政府有法律的,大家不要担心,一切事情由我去交涉,乡亲们请回吧!”石坚反反复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了大家,众乡亲这才陆陆续续回村去了。石坚和文海折回来,一齐往出事路段赶去。?
“拼命三郎”招呼哥们:“弟兄们,一齐上!”十几个人绕过刘所长和两位民警短短的“防线”,向铁牛、大旺、木生等人围上去……?
这时一辆黑色小轿车“嘎!”的一声在小店门前停下,阿豪从车内出来赶忙钻入人群,一看见“拼命三郎”等人正向铁牛等逼上去,忙大呼一声:“慢!都给我退下来!”?
龙头等哥们一回头见是阿豪,便顺从地退下来,“豪哥,怎么回事?”?
“不要说了,不知是谁报的信,让老头子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老头子发了火,要我叫你们不要插手!”?
“呜!……呜!呜!”亮着红灯的四辆警车和近十辆摩托组成的车队从县城方向开来,从车上跳下身穿白色制服的交通警察和身穿柑榄绿头带钢盔的武装警察,约有40多人。张队长的白色警服上扎着武装带,腰间别了一支带皮套的小手枪,左前胸挂着袖珍对讲机,手里拿着扩音喇叭,爬上吊车威风凛凛站在驾驶室门前的踏板上对着人群喊话:“同志们,昨天的交通事故,有关部门会按政策作出处理,大家不要拥挤在这里堵塞了交通。大家赶快散开,如果不散开的,作妨碍交通论处……”警察开始驱赶群众、疏散车辆……?
张队长带了几个武装警察来到大田里,站在铁牛等人的面前,张队长习惯地用右手来回拉了拉别在腰问的小手枪,然后用眼睛直逼着铁牛:“对于车祸怎样处理,我们研究作出决定后会答复你们,你们不要再围在这里!快,你们赶快回去!”?
“不,不答复我们,我们坚决不走!”铁牛也毫无让步的余地。?
“你们不走作妨碍执行公务,别怪我不?
客气!”又用手拉了拉带皮套的小手枪……这一切,石坚全看在眼里。用眼睛四处?
搜寻着钟镇长,一眼看见镇长和刘所长站在小店前,忙走上前去:“钟镇长,我娘给撞死了,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处理,你叫我要相信政府的,现在怎么样?”?
“石坚叔,你不用担心,我已向市里领导作了汇报,副市长很快就会来。”镇长用手一指:“你看那不是?”石坚顺镇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刚停下来的一部面包车里走出一个司机和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来。?
钟镇长和刘所长迎上前去,和来人握?
手:“张副市长,我叫钟鸣,今年初在县里开会听过你讲话。他叫小刘,是镇派出所的。”“好,好!你们辛苦了!”?
张副市长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群众在警察的驱赶下,只是远离了些不愿散开。公路两头堵塞的车辆象长龙一样在慢慢的移动。农田里的“的士头”周围有几个警察正在和青年人争论着……?
市长皱了一下眉头:“怎么来了那么警察?”?
“这是彭县长布置的!”钟镇长回答。?
“小刘,你去叫带队的来我这里。”“好!”?
不一会,张队长来了:“市长,我是县交警中队的张冲。”?
“这不是对付恶性刑事案件,用不上那么多人,你留下几个人维持秩序,其余的回去!”“是!”?
“钟鸣同志,死者的家属呢?”?
“你看在小店门口蹲着的那位就是,叫石坚。”?
张浩忙走上去,远远的叫了一声:“石坚哥!”?
石坚听见有人叫,忙站起身。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已经来到跟前,伸出双手紧握起石坚的手:“石坚哥,是我啊!”石坚仔细端详起来,一张国字脸略带赤色,宽宽的前额一双大眼的眼角已有少许鱼尾纹,一张大嘴带着苦涩的微笑。石坚望着这张熟悉的脸一时想不起是谁。?
“石坚哥,我是张浩啊!”一听张浩两字,石坚想起来了,站在眼前的就是当年插队落户一起共甘苦的张浩。?
“啊!是张浩,是浩弟!你变化太大了,差点认不出来了!”两个老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石坚哥,我的孩子志豪太莽撞,孩子的车竟撞死了干娘,闯下了大祸,你快带我去看看干娘吧……”张浩鼻子一酸,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眼里滚动着泪珠。?
阿豪这时已来到张浩身边,听到父亲说的话,如雷轰耳,目瞪口呆,头沉沉地垂了下去。?
石坚、文海、镇长、刘所长等人坐上张浩的面包车,掉回头岔入石拱桥,驶入凤凰村村道。?
铁牛等后生见石坚带着市、镇的领导回村,也尾随在后一起回了村。?
志豪对大力、龙头等一群人说:“你们先回市里去,吊车的事缓一步再说,留下阿强和大狗看车就行。”说完钻进自己开来的小车,驾车驶入凤凰村。?
挤在公路上的群众见没戏好看,也就逐渐离开了,两头堵塞的车辆开始一上一落地正常运行,一场一触即发的械斗终于烟消云散了。?
面包车驶入村里,众人下了车来到石坚家门口,大门两边用青纸贴上一副对联:“萱堂失慈,芦室生悲”。张浩想到干娘生前一桩桩慈母般的爱,情不自禁掉下泪来,一进大门便一步一跪,一直跪到上厅干娘遗体旁。张浩跪着用双手拨开罩住遗体的蚊帐,一双泪眼深情地凝视着干娘。干娘安详地静静地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张浩哭诉着说:“干娘,我回来了……你生前爱护我、关心我,我却没有报答过你……我对不起你老人家呀!”张浩将带来的一身老人衫放在干娘的手边,还凝视了很久很久,然后才放下蚊帐,向干娘拜了三拜。?
张浩转过身面对志豪:“志豪,你这造孽的!被你的车撞死的就是我常说起的把爸爸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救命恩人,是你的干婆婆!你还不快过来给你的干婆婆请罪?!”?
志豪听到父亲的骂声,顺从地来到遗体旁跪下来,流下了忏悔的泪:“婆婆,是我不好,我有罪……”?
铁牛跪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市里来的干部,原来就是婆婆和?
爸爸经常口中叨念的在一场特大暴风雨中,救了婆婆和自己的两条性命的大恩人!?
……那一年双夏,石坚与生产队一班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催收催种才让生产队的农田都插上秧苗,远远望去田野一片翠绿,?
微风一吹秧苗泛起一层层微浪,就象大湖泊中的涟漪,煞是好看,社员们也为繁重的农活告一段落而松下一口气来。?
一天,骄阳似火,大地在冒着热气,低气压憋得人们大汗淋漓。石坚接到公社革委会发来的通知,说有强台风和暴雨袭击,要做好防风防洪的准备。社员们听了都说:“我们山区山多,台风来了也变弱,无大碍!”?
可是一到下午,天空黑云翻滚,狂风呼啸着一阵紧似一阵,天空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随之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闪电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大口,无数的水柱乘着狂风凶猛地抽打着大地,狂风把树木连根拔起,刚插下秧苗的农田转眼已汪洋一片……冷水坑水库的水位在急剧暴涨,洪水象一头头猛兽从排洪道狂奔而下,咆哮着冲击着凤凰村河堤两岸,整个凤凰村在暴风骤雨中颤栗……?
石坚焦燥地待在房间里大口大口地吸着竹管旱烟,思考着这场暴风雨不知还要下多长时间;思考着队里有那些危房要动员社员搬迁的;思考着秧苗会不会被淹死;思考着这场暴风雨会给凤凰村带来多少预想不到的灾难……?
妻子前两天带着女儿铁梅、铁英回娘家去了,家里剩下婆孙三人。入夜,娘睡下了,石坚带着铁牛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狂风还在刮,暴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减退。石坚听着屋外狂风呼啸的怪声,听着暴雨哗哗地击打瓦面,翻来覆去睡不着……?
午夜,“轰隆!”突然一声巨响,把石坚吵醒了。石坚从床上坐起,点亮了油灯,心想发生了地震?不是,没有震感!发生了什么事呢??
没多久,隐约听见有人急促地拍打着大门:“石坚哥,快开门!石坚哥……”石坚忙端起油灯去开大门。?
石坚打开大门,一道闪电在天边闪动,接着是一声炸雷,闪动的白光中衬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雨幕之中。石坚定睛一看原来是插队知青张浩,他身穿雨衣手里拿着手电筒,浑身湿透。石坚连忙说:“浩弟,快进来避雨,有什么事进屋里说!”?
“坚哥,西山嘴出水口的崩岗受洪水浸泡发生大体积滑坡,滑下来的泥石把石拱桥?
孔堵死了。洪水排不出去,已经冲毁了河堤,?
向两边的农田涌来,眼看就要浸到田段里的仓库了,仓库里的四万多斤稻谷……这是生产队社员口粮和部分余粮,你看怎么办?”?
石坚一听急了,忙说:“你快去通知保管茂财大叔,叫他先通知几个劳力,先赶到仓库将稻谷打包,我负责通知全村劳力随后就到,将全部粮食转移到东山岗凤凰村小学的教室里,还要叫文海负责全村老小和耕牛等大牲口全部撤离到凤凰村小学!浩弟,你快去!”?
张浩楞在那里没动。“张浩你怎么啦,还不快走!”“坚哥,我还是一个‘现行反革命’哩!我怕……”?
“一切由我负责,你就放心和社员一起抢救生产队的粮食吧!”?
张浩听了这句话,转身顶着风雨朝茂财叔家奔去……?
石坚回到屋里把铁牛抱到娘的房里:?
“娘,洪水就要来了,现在外面风大雨大天又黑,我出去安排好生产队防洪的事。回头我来接你走!”?
“好,你去吧!”娘在屋里答应着。?
文海冒着暴风雨敲响了铜锣,一场抗洪救灾斗争在石坚的指挥下紧张而有秩序地进行着……?
老人妇女背上小孩卷着铺盖撤往凤凰岗小学……?
负责放牧耕牛的社员牵上耕牛上了凤凰小学……?
在仓库里,女劳力忙着往麻袋装稻谷,钉牢麻袋封口,男子汉一人一包背起就走。?
张浩毕竟是城里来的书生,平日里出工就不如强劳动力,此刻也不知那里来的神力,竟然也能和壮实汉子一样背起一麻袋的粮食跑。年纪大一点的男子汉就站在路边打亮电筒为背粮食的人照明……?
洪水已经漫过路面,水位在不断升高,张浩已经背了好几回,只觉得肩上的麻包越来越沉,步子也迈得越来越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好几次张浩感到支持不住要倒下来似的,然而,张浩心想不能倒,一定坚持下去,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证实自己不是“反革命”!一咬牙硬是顶下来……?
石坚和四十多个青壮年足足与暴风雨搏斗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将生产队的四万多斤稻谷完好无损地转移到凤凰小学的教室里。张浩和一群青壮年都被雨水泼成落汤鸡,精疲力竭地躺在课桌上,大家都感到不能再动弹了。?
这时,东边天边透出一线白光,天快亮了,肆虐了一整晚的暴风雨有所收敛。石坚来到张浩身边,叫张浩帮助查看是不是全村人都已安全撤出来。说到这里,石坚一顿脚:“糟糕,我娘和铁牛没打眼,我说好要回头去接他们的,一忙却把他们忘了!唉呀……”课室的另一头有人大声喊:“村东头五保户鸿发爷爷没有上来!”?
石坚一听说鸿发爷爷没有撤出来,立即对文海说:“我们一起去救鸿发爷爷,回头再去救我娘和铁牛!”说完不由文海分说拉起文海就往村东头救人去了。张浩想,现在洪水已经漫到了山脚下,全村的房屋已被洪水淹没了一半,农村的房屋多是土木结构,泥墙泡在洪水中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张浩不敢往下想,急忙往山下跑,一头扎入水中,向干娘家里游去。?
石坚走后,孙子铁牛哭起来,六婶忙把六岁的孙子抱在怀里:“别怕,婆婆在这里。”六婶想到洪水退后,被褥衣服要用的,哄着铁牛坐在一边,连忙把几床被帐拆下来,收拾好全家常用的衣服打扎了好几包,然后抱着铁牛等石坚回来,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石坚回来,洪水已经从大门缝里灌进屋来了。六婶心急了,连忙爬上木梯把几大包被褥和衣服丢到房间的二架棚。六婶带上斗笠,拿起一块塑料薄膜将铁牛一裹,抱起铁牛打开大门往外走去。大门一开洪水便哗哗地涌进屋子,屋外漆黑一团,借着闪电的光,可看出四周白茫茫一片,大风依旧猛烈地刮,雨柱哗哗地横扫过来,打得人的手脸发痛。六婶摸索着沿屋边小路往东走,走不多远已是齐腰深的水,六婶抱着铁牛不敢再往前走了,连忙转身回到屋里。看到洪水还在涨,便对铁牛说:“铁牛,洪水来了,我们婆俩上二架棚去。乖乖,你先上,婆婆在后面上!”铁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水,似乎懂得了什么,仿佛明白只有听大人的话才能躲过这场灾难,乖乖地沿梯子爬上二架棚,婆孙俩在低矮的二架棚上紧紧地抱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檐下的八卦窗外开始显白,六婶知道天快亮了。?
这时,张浩已游到干娘的屋前,张浩踏着水,半个身浮出水面,用手卷作喇叭状反复地大声呼叫:“干娘!铁牛!”没有回答。张浩看到大门洞开着,内心一阵发虚,难道干娘婆孙在离开房屋后半路遇到不测?还是风声雨声太大了,干娘听不见我的喊声?“干娘!铁牛!”张浩不死心继续呼喊着。?
过了一段时间,才看见扎着一条布条的?
蚊帐竹从屋檐下的八卦窗伸出来不住地摇晃,在风声雨声中夹着铁牛的叫声:“浩叔,我和婆婆在这里……呜……”?
张浩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赶忙游入大门口的左正间,攀住棚门口探头看到了干娘和铁牛。“干娘,我来迟了,让你们受惊了!”铁牛看见了张浩,象看到了久别亲人,伤心地哭喊着:“浩叔快来救我们!”?
张浩一眼看见二块床板浮在水面,心里?
想:“有办法了!”张浩游到屋外猪圈旁,扒掉一些瓦面,撬出两条木桁,让木桁在水面漂浮着,张浩在后推着木桁进了屋内,张浩熟熟落落地找到了锤子和卡钉,把两块床板成一字形接在一起,钉牢在两条木桁之间,一副简易的木筏就浮在水面。?
干娘和铁牛坐上木筏,张浩在木筏后面?
全力划水,单手推着木筏前进。张浩用脚不住地蹬水,一脚蹬在一棵竹头的竹尖上,脚凹划了一道血口,鲜血汩汩地直流,渗和在浑浊的洪水之中。张浩忍着钻心的疼痛,吃力地划着水,心想:“是干娘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换回干娘婆孙俩的生命也值得。”毕竟张浩背粮干了半夜,在大水中又游了一个多小时,力气渐渐不支,木筏只是一点一地向前移动……?
干娘坐在木筏上,一手抱着铁牛,一手?
紧紧抓住门板边沿,半点也帮不了忙。她看到张浩划水时痛苦的表情,担心张浩坚持不住,便说:“浩儿上来吧,要死我们死在一块!”?
“干娘,我能顶住,你放心!”?
……?
张浩感到自己划水已经划了很久很久,好象划了几天几夜,到了,到了,看到东山岗了!他看到了石坚哥和许多穿绿军装的解放军战士站在一起,有几个解放军战士跃入水中向木筏游来。不一会儿到了眼前,解放军战士向张浩笑了笑一起推着木筏前进,木筏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东山岗边。张浩看见解放军战士从干娘手中接过铁牛,看见坚哥牵着干娘的手上了岸,内心宽慰地笑了:“干娘和铁牛都得救了!”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张浩失去了知觉……?
张浩一沉,大家一惊!石坚和十多个解放军战士一齐跳人水中救人。战士们散开组成扇面队形,潜人水中搜索着向山边靠拢,石坚潜入水中最先摸到了张浩,从张浩身后把张浩推出水面,大家七手八脚将仅剩一点气的张浩抬进教室……?
……随着时光的流逝,童年的许多事都已经淡忘了,想不到自己一直视为仇人的对头,竟是浩叔的儿子!铁牛站起身走到志豪身边:“志豪,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怪就怪我婆婆的命苦,享不了我们的福!起来吧!”伸出双手扶起了志豪。?
张浩来到下厅。石坚、文海、东叔公、钟镇长、刘所长等人都在下厅的条凳上坐了下来。铁牛泡了一壶茶,把一杯杯茶递到各人手上。?
这时“嘀,嘀”屋外传来两声喇叭声,没多久走进两个人来,大家一看是彭县长和张队长。两人来到下厅一边和张副市长握手一边寒喧:“张市长,你辛苦了!”说完拣了一张木凳坐下来。?
彭县长面向钟镇长:“钟镇长,我在电话中布置你要妥善处理此事,还布置了张队长多派警力协同你,你却把事办得这样糟,连张市长你都惊动了!我问你,你是怎样做工作的?”?
钟镇长没有开口。张市长问:“彭县长,你派那么多警察派什么用场?”?
“及时驱赶围观群众,疏散堵塞的车辆,确保交通运输线的畅通无阻,对少数聚众闹事并不听劝阻的人采取强硬措施!维持正常的交通秩序,在这个前提下才研究处理交通事故的问题!”?
张副市长听到这里内心十分生气:“这样你就大错特错了!事故现场昨天已经查验,汽车翻在稻田里,不是翻在公路上,对来往车辆没有影响,交通秩序本来很正常!何须派警力来维护?我的那个不中用的儿子,凑集了一群社会上的人,想把车硬拉回去,而你不首先解决群众的实际问题,要加强警力把群众压下去,压得服吗?”张副市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继续说:“处理问题必须抓住主要矛盾,主要矛盾就是汽车撞死了人。‘人命关天’吗!发生交通事故,国家有相应的法律和法规,你就应该忠实地、不折不扣地执行。不能因为当事人是我的儿子,你就可以网开一面,法外留情!徇私枉法不得人心,执法如山人民群众才会拥护我们,我们国家才能达到长治久安。我们要记住一句古训,‘水可载舟,也可覆舟’啊……”?
……彭县长和张队长都垂下了头。?
“处理这件事,钟镇长和刘所长做得好,做得对!他们能对双方当事人做耐心细致的引导工作,防止矛盾激化;能及时向上级反映实际情况,并对处理这起交通事故提出自己的看法和主张,使这起一触即发的聚众械斗平息在萌芽状态。你们要根据这起事故的具体情况,对照国家的有关交通法规的规定迅速作出处理决定!”?
张副市长又问:“石坚哥,干娘那一天安葬?”?
“后天辰时。”?
“那我后天一早来,我要为干娘最后送一程!操办干娘的事我建议要从简。这里我放下一万元为操办干娘的后事的必要开支。按规定应赔偿的金额我要如数赔偿。志豪,你留下为干婆婆守灵,代父亲表示一点孝道!”?
“好的!爸爸!”志豪答应着。?
第三天,六婶的葬礼如期举行。村委会主持了追悼仪式。村长致悼词,追悼会开得庄严、肃穆。?
追悼会结束后,由八个花圈作前导,石坚捧着母亲的遗象走在棺木的后面。后面紧跟着的是张浩、铁牛、志豪、连娣等孝子和孝女。男人有泪不轻弹,石坚、张浩、铁牛、志豪都流下了泪,连娣和女儿铁梅、铁英哭得更为凄楚……?
走在送葬队伍中的钟镇长思考着:六婶被撞死的交通事故,由于石坚一家与张副市长有一层特殊的关系,由于张副市长的以身作则,得到公正合理的解决。假如今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件,肇事的当事人或有钱或职位高,结果会是怎么样??
天空飘下了小雨,人们知道这是天公为六婶不幸逝世而掉下的眼泪…… 黄老板真牛,配得上2威的嘉奖。 太长了,最好分成几楼——不好意思俺没耐心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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