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
想发到教学相长版,无奈没有合适的分类,只好发在这里。年少时常常陪母亲下地干活,有时那是件快乐的事,但那快乐不是农活本身带来的,而是因为有很多小伙伴同行,事实上我们玩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长,所以并不能帮父母多少忙。及至年龄稍长,干农活往往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我对它不感兴趣,也从未想着会以它为业,干农活完全是迫于压力,有时是出于对母亲的爱或者说是同情。我往往下地刚干不久便厌烦了,想回家,特别是做很费时的细活时,比如摘棉花、锄草之类。摘了一会儿我便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如果真是这样倒是好事,因为到了吃饭时间我们一般就会回家,可看看太阳又埋怨时间过得太慢——抬头望望地的尽头,我发现脚下的这一垄地(我们这里叫一双)才过去不到六分之一——唉!何时是尽头啊!好容易过去一垄,可看看身边还有十垄不禁头皮发麻。为了早点结束有时我忍不住加快速度干,甚至比母亲的进度还要快,结果可想而知,不是草没锄尽就是把棉花锄断了,见此情形有时母亲只好叫我先回家。我们这些懵懂少年不愿干农活还有勤劳的父母干,可他们能指望谁呢?我们只是在假期在他们实在忙不过来时才偶尔帮一下忙,即便如此我们也觉得无法忍耐那份枯燥和单调,我们的父老乡亲可是几乎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啊,跟我们相比他们的意志力该多强啊。也许正因为千百年来他们一直在这样的情境中劳作,他们才形成举世罕见的隐忍性吧——不触及生存的底限他们一般不会反抗剥削者。难道他们都热爱自己的“事业”?有这种可能,但大多数还是为生存计吧,更多的还是为家中的老小而劳作。要知道他们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得不偿失啊,辛勤劳动只能换来微薄的收入甚至一无所获,恨都来不及他们怎么会爱上它呢?
不知从何时起我也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厌烦,就像当年干农活一样,恨不得立即逃之夭夭。虽然社会上有人不断地跳槽并且不乏成功者,可我无力作出任何改变——猪八戒要是变成了凡夫俗子,就算他心比天高也得不到嫦娥。首先我不再年轻,其次我别无所长,要是现在毕业说不定连教师这份差事都谋不到呢。所以就像一个班长,虽然他明知是去送死,可当上司命令他带几个人去和一个团的敌军较量时他除了硬着头皮上别无选择。难道教育这一行也有所谓的“七年之痒”?当然,出现这种心理有内因,更多的是外部环境变恶劣了,让人窒息、让人难以为继。下面是我前天在网上看到的言论:
“我……从事管理也有近20年了,说句良心话,不是为了吃饭,我真不想干了。不是不喜欢教育,而是对当前的应试教育,十分反感,教育主管部门要求,小学这也统考,那也统考……我们勤勤恳恳工作,认认真真摧残祖国花朵。”
从事管理的尚且“不想干了”,普通教师的遭遇只会更糟:
“教师长期以来内心压抑,有话无处诉说,说了没有一点效果。为什么? ……有的大打擦边球,只顾自己赚外快;有的热情了三五年就被同化成退休教师,不重视自身的专业提升,整天只是混日子;只有少数的教师被套上光环后只能在默默的耕耘着。这就是教师的现状。”
我也在几年前做过《十五年目睹之怪现状》的演讲,只是人微言轻,没有人把它当回事。就算前北京景山学校校长和北京一中原校长这样的教育界德高望重的前辈激呼“狼来了”也不过是给某些人挠了一下痒而已。正如他们所言,长期以来教育主管“麻木不仁,少远见、缺乏作为”,再加上“应试教育愈演愈烈,其背后有来自既得利益者的推手”,你其奈它何?
我教书将近二十年,教育生涯即将过去一半。记得以前干活忙到一半时心里不是很着急了(当然如果只是半垄另当别论),要是干完五分之四或者六分之五,那心里简直有些欢欣鼓舞了,就像穷人的苦日子快要熬到头了一样。问题是我并不是一开始就产生“叛逃”之心的,所以说我现在相当于尚处于一垄的五分之一处,我想我得修炼成母亲所具有的那般隐忍力方能坦然应付剩下的教育生涯(当然如果我信奉佛教,认为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苦难,我根本就不会产生跳槽的动机)。悲观论者可能会说:“你一定能活到那一天吗?”是的,虽然我今天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但说不定明天就消失了,不过这种概率非常小,乐观的人不会担心那种较小的可能性会发生的。好死不如赖活,再说了,在明天就死(哪怕很快乐)和再受二十年苦之间做选择,恐怕没人会选择死。这正是很多人委曲求全继续在教师这个岗位上消磨时光的原因所在。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们的教育部门何时能发出“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誓言? 在错误的道路上,就算是奔跑也没有用。教育模式不改革,战略层面上没有新思维,老师和学生再勤奋也是在原地踏步。 very good
我们要走正确的路,而不仅仅是正确地走路。 引用第1楼zhiyongtao于2008-10-17 08:27发表的 :
在错误的道路上,就算是奔跑也没有用。教育模式不改革,战略层面上没有新思维,老师和学生再勤奋也是在原地踏步。
南辕北辙,应试教育搞得越扎实,离正确的目标越远,即上面引用的“勤勤恳恳工作,认认真真摧残祖国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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