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物候更新,时令不正,昨晚在风雨声中睡去,在枕上梦回的侵晨,回味那依稀的残梦,竟然发觉好梦的主角,竟不是我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爱侣,也不是消夏金陵久已不通闻问的旧好,却是幼年相识到今总有近十年未见的一个女子。与腴白丰肥的妇人相逢道左而大涉遐想,甚或留连回望,对我这种正当壮盛的青年而言,还算正常不过的事情,约莫三四年前一个风雨晦暝的早晨,在梦的边庭醒转,也曾为梦到石焰而大惑,但还可以慕她白皙的肌肤、丰肥的体质自解,而今漾泊四海绝少还乡,且寒闺自有荆布,何以会想到家乡这位音信隔绝的美女,实在是惘惑难解。
这位启西大地出产的美女,芳名唤作施娅(也许后来改成了霞),我所以认识她,乃是因她的父亲时任XX乡医院的副院长,就住在医院最靠里的一幢家属楼内,而我母亲当时在西药房工作,我家去医院不过一箭之地,与那些医生的子女厮混的极熟,与同年辈的一个小孩更是要好,而他的家则就在伊家的楼上,进进出出,慢慢的与她熟络了起来。现在想起来,幼年时的她身量虽尚未长成,但已丽质初显,眉黛弯弯,瑶鼻下微抿的小吻,更是纤薄红嫩的可爱;一双澄澈的秋水双瞳,更是好像深澈的望不到底的样子,而流波送盼之间,已微露醉人的姿采,最令我难以忘怀的还是她那一种雍容沉静的气度,或许因诗书传家,家教谨严,她绝不似一般的孩童那样爱笑爱闹,而总是在一边静默着,无繁言,无响笑,绝似晴空碧落下山间一潭微波不兴的泉水,而实在有好笑不过的事情发生引得她也笑起来的时候,那微露的编贝似的皓齿,映衬她那春花绽放般的笑容,实在是要教我,看得微微有点发呆。她是绝少出来与我们一道玩的,而仅有的几次与她一起,被她那种沉静所感染,我也渐渐的不怎么说话,但却有一种满足,深沉,陶醉的感觉,慢慢的洋溢了我的全身。
荏苒冬春,寒暑流易,很快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和她是一班,从此有了天天见面的机会,但那时由于性意识的逐渐唤起,对于女生也有了点自矜,平日只和众多的男生玩伴一块,打弹珠扇香烟壳丢沙包,而一年级的暑假我又去了山西临汾我父亲那里度夏,另外当时班里引人注目的中心是一位乡政府干部的千金,容貌并非很美但挺白嫩,我竟也为此略略转移了少许注意力,因此一二年级,我和她之间几乎没发生什么接触。二年级的暑假中,我母亲调到县治医院去工作,我父亲也从外地调回,于是举家迁至县城,我也要转入县实验二小上学了。我当初听这一消息的时候,除了对新生活的向往与恐惧,其他的离愁别绪,倒也没有,只是想到或许今后那位施家少女的面容再难见着了,在心底里也起了一点淡淡的惆怅。
少年的哀愁,终究是易消的春雪,进了城,有了新的玩伴,对于乡下生活的怀恋,渐次的淡了下去,而施家少女的面容,也绝少在我的心湖泛起了。此后的几年,与她当然没有相遇的机会,长到十三四岁初解风情了偶尔返里探视亲戚,想起那位梦里的青花,再往谢家池阁寻去的时候,但见人去楼空,屋舍倾圮,斜阳衰草而已。原来医院早已搬到四里外的镇上去了,我也只有发了俯仰之间,已成陈迹,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的一叹。此后便再无她一星半点的消息。
再过一两年进了高中,一个风日晴和的午后,我正神不守舍的推着自行车出校门准备回家的时候,右前方袅袅婷婷的走来一位一身蓝裙的少女,我放眼瞧了一忽,几乎要叫起来,心里欢喜的要爆炸似的,是她!正是她!出落的越发标致了,而身上又加添了许多诱人的曲线,她于多年后蓦然遇到我似乎也有点惊喜,看见我那灼灼的眼神又有点羞缩,微微的低下螓首去,口角含着隐约的一丝笑意,素手牵着衣角,从我旁边走过了,我却恍恍惚惚好一会才定了神,心想她大约和我一样,也是从别的中学保送进这县中来的罢。
此后在校园里还遇见过一两回,她都是那种俯首微笑的态度,我除了惊叹她的美貌,与夫故人重逢的欢欣,别的幻想,倒也没有,因自身其貌不扬,兼且被县中朝六晚十的苦读生活压迫的人都有些麻木了,对她自也没有什么野心。初遇激起的涟漪随着时日的推移渐渐平静,她的丽影又静悄悄地沉入我心湖的某个角落。
九八年时,往返启东上海之间的班轮犹未停航,记不清是哪一个假日后我搭船返沪,走上甲板去看海日东升,偶遇一位同级,从他的言谈中得知施家那位少女却原来也在上海,就读于中纺大(?),我在其后孤寂无聊的大学生涯里,也起过去探望旧友的心思,但是最后我的自卑狂终于压倒了我而没有去。
算起来又是三四年流逝过去了,我这样一个失业的食不果腹的天涯倦客,居然会在夜梦里忆及这位暌违经年的红粉佳人,我自己也颇感惊异,因属之文。
2002/08/25 13:45 作
(此文系本人原创,首发www.donews.com,收藏于我的blog--http://www.donews.net/deeprising/articles/131806.aspx) 好像刚学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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