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夏皮罗的《生命的源头》
生命从何而来?科学家把目光锁定在RNA上。但RNA起源说却有一个无法弥补的漏洞:第一个RNA是怎样产生的?在原始环境下,很难形成RNA这样结构复杂的大分子。于是,一种争锋相对的假说诞生了:生命起源于结构简单的小分子。在外界能源的驱动下,由多个小分子形成的化学网络的有序性不断提高,逐渐表现出生命的特征,最终走上进化之路……http://qkzz.net/magazine/1673-5153/2007/07/hqkx20070722-1-l.jpg
非凡的发现总会催生特别的举动。詹姆斯·沃森(James Watson)曾谈到,他和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发现DNA结构之后,“克里克立马冲进老鹰酒吧(Eagle Pub),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揭开了生命之谜”。当然,DNA分子的双螺旋结构太优美了,克里克再怎么激动都不算过分。大自然用4种碱基编写的遗传语言,恰到好处地存储在DNA上,并一代一代传递下去。
遗传信息储存在两条互补的DNA长链中,知道一条链的碱基组成,就能推断出另一条链的组成。这样的安排向人们暗示了一种精密的复制机理:复制时,相互缠绕的两条DNA链彼此分离,携带碱基的DNA模块(即核苷酸)分别沿着一条DNA链依次排列,相互连接起来。就这样,一个双螺旋结构最终变成了两个,每一个复制品都与原始模板一模一样。
在DNA双螺旋结构的启发下,科学家解答了一系列关于细胞如何发挥功能的问题,这些认识也激发了人们对生命起源的思索。对于生命的定义,人们提出了很多种说法,1946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穆勒(H. J. Muller)曾经写道,基因是“一种生命物质,是最初生命形式在现代生物中的体现”,而卡尔·萨根(Carl Sagan)则将“最初的生命”设想为“裸露于低浓度有机物溶液中的、自由的原始基因”(这里提到的“有机物”,是指含有束缚碳原子的化合物,既包括生物体内的碳化合物,也包括与生物体无关的碳化合物)。穆勒与NASA(美国航空航天局)对生命的定义最为相似:生命体是一个自给自足、能够进行达尔文式进化的化学系统。
著名科学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在著作《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中,详细描述了最初的生命体:“在某一时刻,一个非同寻常的分子偶然形成,我们叫它复制因子(replicator)。与周围的分子相比,它也许不算最大或最复杂,却具有一种非凡的能力,那就是自我复制。”道金斯写下这番话是在30年前,当时,DNA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扮演这个角色的候选分子,后来,又有研究人员提出了其他可能作为复制因子的分子。但我和其他一些科学家却认为,这个“复制因子起源说”存在根本性的漏洞,我们更愿意将赞成票投给另一种看起来更合理的假说。
生命起源于RNA?
科学家认定生命起源于RNA,因为它能独力执行今天的RNA、DNA和蛋白质共同承担的任务。然而这个观点却有一个明显的漏洞……
DNA起源学说刚一提出,质疑就接踵而至。DNA复制需要多种蛋白质的协助才能完成,而在化学组成上,蛋白质与DNA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大分子。虽然它们都是多个单元组成的长链分子,但DNA由核苷酸组成,蛋白质的基本单元则是氨基酸。蛋白质是细胞内的“勤杂工”,其中,酶是人们最为熟悉的蛋白质,它们能加速生化反应的进行。假如没有酶,生化反应的速度将变得非常缓慢,从而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另一方面,细胞需要的蛋白质又是根据DNA携带的信息合成出来的。
DNA与蛋白质的关系会让人想起一个古老的谜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DNA携带着合成蛋白质的指令,但如果没有蛋白质的协助,生物又无法读取和复制这些指令。那么,到底谁先出现,DNA(鸡)还是蛋白质(蛋)?
当人们把注意力转向第3种大分子——RNA时,答案似乎清晰了。RNA具有多种功能,它和DNA一样,都由核苷酸构成,但在细胞中扮演着多种角色。一些RNA能将遗传信息从DNA传递到核糖体(细胞内合成蛋白质的结构,它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和一种RNA);在执行不同任务时,RNA既可形成DNA那样的双螺旋结构,也能呈现蛋白质那样的单链折叠结构。
20世纪80年代初,科学家发现了核酶(ribozyme)。核酶由RNA构成,却具有酶蛋白的功能。“鸡与蛋”这个千古谜题似乎水落石出:生命起源于第一个能够自我复制的RNA分子。1986年,在一篇发表于《自然》杂志的原创论文中,1980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沃尔特·吉尔伯特(Walter Gilbert)写道:“我们可以设想一个RNA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只存在能够催化自身合成的RNA分子……当RNA开始催化核苷酸合成新的RNA时,进化的第一步便启动了。”第一个能够自我复制的RNA分子产生于非生命物质,当初它独力执行的多种功能,现在则由RNA、DNA和蛋白质共同承担。
在进化过程中,RNA先于蛋白质和DNA出现的设想,得到了许多证据的支持。在酶的催化反应中,很多名为辅助因子(co-factor)的小分子发挥着重要作用,它们通常会携带一个没有明显功能的RNA核苷酸。这样的结构被认为是“分子化石”,也就是远古时代留下的遗迹。当时,世界上还没有DNA和蛋白质,RNA掌控着整个生物化学世界。
然而,根据上述以及其他一些线索,我们只知道RNA先于DNA及蛋白质出现,对于生命到底如何起源,还是一无所知。因为在RNA世界之前,也许还有其他生命形式主宰过世界。很多科学家用“RNA世界”笼统地概括了两种观点,很容易让人混淆。在这里,我用“RNA起源说”指代那些认为生命起源于RNA的观点,以便区别于另一种观点:RNA只是一种先于DNA和蛋白质出现的分子。
“RNA”的漏洞
结构越复杂,在原始条件下自发形成的几率就越低。与只含有几个原子的小分子相比,RNA显然太大了。
RNA起源说存在一个难以弥补的漏洞:第一个能够自我复制的RNA分子是怎样产生的?吉尔伯特的假说认为,RNA产生于一锅无生命的“核苷酸汤”,这一点很难自圆其说。
RNA的组成单元——核苷酸是一种复杂的有机分子。每个核苷酸含有一个糖基、一个磷酸基以及4种含氮碱基中的一个。因此,每个RNA核苷酸就含有9~10个碳原子、多个氮氧原子以及一个磷酸基团,所有原子彼此相连,形成一个精确的立体结构。这些原子可以有多种连接模式,从而形成数千种可能的核苷酸。理论上,这些核苷酸应该可以取代现有的4种RNA核苷酸,但事实上,它们从未在RNA的结构中出现过。同时,与几十万乃至数百万种稳定的、大小相似的非核苷酸有机分子相比,形成RNA核苷酸的可能性就更显得微乎其微了。
尽管如此,有一种观点认为,适当的核苷酸最终还是形成了。这种观点的产生与一个著名的实验有关。1953年,斯坦利·L·米勒(Stanley L. Miller)发表文章说,为了模拟早期地球的大气环境,他简单地配置了气体混合物,并施以火花放电。在检查实验结果时,米勒兴奋地发现了氨基酸的存在。1969年,一颗陨石(默奇森陨石,Murchison meteorite)坠落在澳大利亚,科学家在陨石上也发现了氨基酸。显然,对于组成生命的成分,大自然的供给是十分慷慨的。根据这些研究结果,一些论文的作者推断,所有的生命组分都能够轻易地在米勒式的实验中形成,也能在陨石中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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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并非如此。在米勒实验中生成的氨基酸,结构远不及核苷酸复杂。氨基酸的结构特征是,一个氨基(-NH2)和一个羧基(-COOH)连接在同一个碳原子上。在组成蛋白质的20种天然氨基酸中,最简单的氨基酸含有两个碳原子,但大部分氨基酸的碳原子都有6个左右。在米勒实验中,所生成的氨基酸及其他物质,大部分只含两三个碳原子。显而易见,在自然界中,含有较少碳原子的分子更容易形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报道显示,在火花放电实验中有核苷酸生成,或在陨石中发现核苷酸。看来,自然界并未对核苷酸表现出特别的偏好,而为它的生成提供便利,尽管它是生命所必需的。
为了弥补RNA起源说的致命缺陷,支持者创立了一门新的学科——“前生物合成”(prebiotic synthesis)。他们试图证明,在实验室中,利用相关条件和起始材料,通过一系列精准控制的反应,能够制备出RNA及核苷酸。
我深入地研究了前生物合成。对于其中存在的问题,我们可以通过以下的比喻来说明。一个高尔夫球员依次将球打进18个洞以后,球穿越了整个球场。然后他提出假设:我不击球,它也能够自己穿越球场。他解释了这种情形发生的可能性:只要时间允许,在某些自然力(例如地震、风以及洪水)的作用下,高尔夫球也能进洞、穿越球场。RNA的自发形成与此类似,不需要违反任何物理规律,然而,阻碍RNA形成的几率却是无限大。
一些化学家提出,一种与RNA类似、但更简单的复制因子首先形成,统治着RNA之前的世界,而且第一个复制因子可能具有RNA的催化能力。但到目前为止,生物学家都没有发现假想中的原始复制因子以及催化分子,因此,RNA的所有功能,肯定是在RNA形成之后才完全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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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不论是核苷酸还是更简单的有机分子,即使各种生命组件都在地球上存在过,它们也很难自发组装成复制因子。在这种情况下,有无合适的条件形成生命组件就显得无关紧要了。让我们假设一下,在有利条件下,生命组件以某种方式组装起来。但与此同时,一大堆有“瑕疵”的组件也会组装进去,这样形成的长链分子必然无法发挥复制因子的功能。举例来说,组件上最简单的“瑕疵”,可能是缺少一条用来连接其他组件的“胳膊”——如果分子链要继续延长,每一个组件都得有两条“胳膊”才行。
自然界是公平的,从理论上讲,各种组件会随机结合,产生多种多样的短链分子,具有统一几何骨架、拥有自我复制及催化功能的长链分子则很难形成。长链分子的生成几率是如此之低,以至于在世界任何地方,生成任何一个长链分子,都可能是受到了上天的特别眷顾。
分子网络的生命特征
由多个小分子组成的化学反应网络,只要具备了5个基本特征,就应该被认为是有生命的。
克里斯蒂安·德迪夫(Christian de Duve)获得了197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他要求人们“抵制那些发生几率极小,无法用科学证实,只能称为奇迹的现象”。DNA、RNA、蛋白质以及其他精细大分子就不可能是最初的生命物质,而应该是各种各样的小分子混合物。
另一类诞生于几十年前的假说正是将小分子作为生命起点。这类假说以热力学定义生命,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遗传学。在《大英百科全书》中,萨根提出:在一个局部区域,如果通过一个由能量流驱动的反应循环,区域内的有序性不断提高(熵值不断降低,也就是指系统无序、混乱程度降低),这个区域就被认为是有生命的。这类小分子起源假说源自苏联生物化学家亚历山大·奥巴林(Alexander Oparin)的观点,有很多种提法,它们在某些细节上各不相同,但有一些共同的特征。在这里,我列举了其中的5点(也添加了一些我自己的想法)。
1.在生命与非生命之间必须要有“界限”。高度有序性是生命体的特征,而热力学第二定律却要求世界朝无序(即熵值升高)的方向发展。但是,只要某一区域外的熵值升高,区域内的熵值就会降低。细胞在生长增殖时,会将化学能或辐射能转化为热能释放到周围环境中。这样一来,环境的熵值就会升高,而生物体系内的熵值就会降低。于是,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界线就得以维持,生命也能在环境中继续存在。
今天,由脂类物质构成的复杂的双层细胞膜,将细胞与周围环境分隔开来。在生命形成初期,一些天然特征也许发挥着类似作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克鲁斯分校的戴维·W·迪默(David W. Deamer)就在陨石中发现了类似细胞膜的结构,为这种假说提供了证据。其他假说还提出了一些未被现代生物利用的天然界限,如硫化亚铁膜(iron sulfide membrane)、岩石表面(利用静电作用将特定的分子与周围环境隔开)、小型池塘以及气溶胶等。
2.在生命形成过程中,能量不可或缺。我们消耗糖类和脂肪,并从空气中吸入氧气以维持生命;微生物更厉害,它们能以矿物质代替食物和氧气。在这两种情况中,能量的转化都被称为氧化还原反应(redox reaction):电子从富含电子的物质(即还原态物质)转移到缺乏电子的物质(即氧化态物质)。植物能直接捕捉太阳能,用于维持生命活动;在特殊情况下,细胞也能利用其他形式的能量,例如细胞膜内外的酸度差。有些生物还可利用放射能以及巨大的温差来获取能量。
3.能量的释放必须通过某种机制,与生命的形成和维持联系起来。能量的释放并不一定会产生积极效果。当汽油在汽车的汽缸中燃烧时,化学能被释放出来,但如果能量不是用来推动车轮,汽车就不会移动。因此,器械之间的连接是必要的。每天,我们的细胞都会分解一种分子——三磷酸腺苷(ATP)。在分解过程中,会释放很多能量,驱动人体内重要的生物化学过程。如果得不到能量,生理过程就会停滞。在能量的释放与生理过程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呢?原来,在人体内,很多反应都有共同的中间产物,将它们紧密联系在一起。同时,反应速率还会由于酶的介入而加快。有一种小分子起源说认为,自然界本身就存在一些偶联反应和原始催化剂,它们足以产生生命。
4.一个能适应环境变化、不断进化的化学网络必须形成——我们就要触及到问题的核心了。先作一个假设。在一个隔间内,一个无机氧化还原反应不断释放能量,驱使有机化合物A转化为有机物B。我将这个重要的转化称为驱动反应,因为可以把它看作驱动整个生命形成过程的引擎。假如B又直接被转变为A,或者B从隔间中逃逸,隔间内的有序性就无法继续升高。相反,假如通过一个多步骤化学反应(例如从B到C再到A),B被转化为A,那么在这个循环过程中,反应将持续进行,因为不断有新A生成,无机反应也会持续释放能量(见21页图框)。
此外,一些分支反应也会跟着发生。例如,处于循环外的物质E会与D发生反应,来回转变。由于循环反应受到能量的驱动,从E到D的转化也得以顺利进行,不断有新D进入循环。循环内的物质越多,驱动反应释放的能量也越多。
这个循环还能适应环境的变化。小时候,看到水龙头漏出的水总能“找到”最近的通向下水道的路径,我常惊叹不已。如果落叶或垃圾挡住了水流的去路,水就会回流,找到另一条绕过障碍的路径。同样,如果酸度或其他环境因素的变化阻碍B转变成A,反应物质就会累积,直到另一条反应途径出现。类似的变化可能还会促使最初的循环反应升级——转变为化学网络。对“化学地形”的反复探索,也许还会找到能够催化重要反应步骤的化学物质,从而提高网络对能源的利用效率。
5.这个网络还得具有生长和自我增殖的能力。为了生存和发展,网络摄入物质的速度必须快于物质流失的速度。由于热力学第二定律要求熵值必须增加,因此在一定程度上,隔间中参与循环反应的物质向外扩散将不可避免。某些副反应会产生气体,从体系中逸出,或是生成焦油,从反应溶液中析出。假如这些过程迭加起来,物质流失的速度超过网络获得物质的速度,网络就会消失。外界原料的枯竭也会造成相同的结果。我们可以想象,在早期地球上,这类涉及多种驱动反应和外界能量源的网络曾经大量形成,但只有特别顽强的网络才能生存下来。
最后,复制体系必须形成。如果我们的网络处于一个脂质膜内,在它发展到足够程度时,就会“胀破”脂质膜。[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高等学术研究所的弗里曼·戴森(Freeman Dyson)曾描述过一个“垃圾袋世界”,与“整齐美丽”的RNA世界截然不同。]在一块岩石中,一个隔间的物质可能会外溢,进入相邻隔间。这种向外扩散其实是一种保护机制,以免一个体系因为局部的破坏性事件而完全消失。一旦独立的单元建立起来,它们就会以不同的方式进化,并为争取原料而竞争。就这样,利用能源,从无生命物质中诞生的生命,过渡到了依据达尔文进化论、能适应周围环境的生物体。
证明小分子起源假说
到目前为止,小分子起源假说仍然只是生命起源的一种可能,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才能证实它的正确性。
我所描述的体系属于物质代谢起源说的范畴。根据这种假说,此类体系不具有遗传机制,换句话说,它们没有明显的分子或结构来储存遗传信息,无法复制这些信息以传递给后代。不过,一堆物品与描述物品的清单所包含的信息是等同的。例如,妻子给我一张购物清单,而我买回的物品则与购物清单上的信息相同。以色列雷霍沃特市魏兹曼科学研究所的多伦·兰塞特(Doron Lancet)曾将这种储存在小分子(而非DNA或RNA)中的遗传性命名为“组合基因组”(compositional gen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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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分子为出发点的生命起源假说向自然界提出了诸多要求:一个隔间、一个外界能源、一个与能源相联系的驱动反应、一个包含驱动反应的化学网络以及一种简单的增殖机制。但是,与形成复制因子所需的多步骤精细反应途径相比,这些要求在自然界中都很容易得到满足,这种假说可靠性也就要高很多。
多篇理论文章的发表推动了物质代谢起源假说的发展,但支持这种假说的试验数据却很少见。那些已经发表的研究报告,通常只是论证反应循环中某个步骤的合理性。最新数据也许来自德国慕尼黑科技大学的京特·瓦赫特绍泽(Günter Wachtershauser)和他的同事们。他们的研究显示,在金属硫化物(催化剂)存在的情况下,反应循环中的某些步骤与氨基酸的合成及分解有关。这个转化反应的驱动能量来自一氧化碳转化为二氧化碳的反应。不过,研究人员还不能证明整个循环反应可以运转,也不知道它能否维持自身的生存,并朝更高级的方向进化。因此,研究人员需要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找出支持以上3个特征的确凿证据,才能证明小分子起源说的正确性。
此类研究的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就是鉴别出可能的驱动反应——与外界能源(例如一氧化碳或其他无机物的氧化反应)有着紧密联系的小分子转化反应(例如A到B的转化)。一旦鉴别出合理的驱动反应,也就没有必要提前确定循环中的其他步骤。我们可以将特定的组分(包括能源)与自然生成的其他小分子混合物(在早期的地球上可能大量存在),封装在一个适当的反应容器中。如果一个进化网络就此建立,我们就可以预测,参与循环反应的组分的浓度会升高并随时间改变。加快关键反应速率的新催化剂也可能出现,而与反应网络无关的物质则会减少。这个反应容器还需要两个重要的结构:输入装置(补充能量和原料)和输出口(排出废物和非体系化合物)。
对于这样的实验,不论成功还是失败,结果都很容易判断。消耗了能量,化合物浓度却没有发生显著变化,或者化合物被转化成焦油堵塞了反应装置,那就是实验失败。如果实验成功,生命之初的几个步骤将会在实验中重现。这些反应不一定就是很多亿年前在早期地球上发生的反应,但重要的是,物质代谢起源说的原理能得到证明,并能为将来的研究奠定基础。通向生命的道路也许有很多条,但周围的环境决定了最终的选择。
就算我们知道了生命产生的初始步骤,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些特定事件导致了现代生物(以DNA、RNA及蛋白质为基础的生物)的出现。我们推测,在物质代谢过程中,最初的核苷酸是因为其他需要而产生的,它们可能是催化剂,也可能是储存化学能的载体(今天,三磷酸腺苷仍在执行着这个功能)。可能由于某些偶然事件或环境,核苷酸与RNA的形成联系起来。现在,RNA最显著的功能就是作为一种结构单元,在蛋白质合成中促进氨基酸肽键的形成。第一批RNA分子也许就执行着这样的功能,只是对氨基酸没有选择性。我们今天所观察到的蛋白质拥有极其复杂的合成机制,这可能是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通过许多步骤才得以形成的。
如果小分子起源假说得到证实,我们对外星生命的看法就会有所改变。根据RNA起源说,生命的起源极其偶然,这就暗示,在浩瀚宇宙中,地球上的生物是一个孤独的群体。用生物化学家雅克·莫诺(Jacques Monod)的话来说:“宇宙既没有孕育生命,也没有存在人的生物圈。我们的出现完全是随机的,就像蒙特卡罗轮盘赌一样”。
生命起源研究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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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分子起源说与生物学家斯图尔特·考夫曼(Stuart Kauffman)的想法非常一致:“假如这种想法是真的,产生生命的可能性就比我们料想的高得多。所以,我们不仅不是宇宙中孤独的一群,可能还在与一群未知同伴分享着这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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