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的断裂【原创首发】
丹尼尔•贝尔对资本主义文化的批判,首先是从尼采的虚无主义开始的。为何要从尼采开始呢?因为尼采对未来的社会作出了较有影响的预测。而与尼采相对立的拉康德对未来社会的趋势作出了相反的推论。丹尼尔•贝尔认为尼采对今后两个世纪的预言,所反映的正是理性主义的瓦解过程——人的自我意志要摧毁自己的过去,控制自己的将来,人只有靠强力意志才可以获救。这种虚无主义尽管是以形而上为基础,但风行于全社会,它的本性决定了最终必将摧毁它自己。而约瑟夫•拉康德的虚无主义正好与此相反,拉康德将文明看作是一层微薄的保护物,这层保护物可以抵挡主体无政府主义的冲动和生活中的返租趋势。在拉康德看来,这种无政府主义的冲动和生活中的返租趋势是文明的威胁。拉康德特别强调,文明是从黑暗到光明的过渡,是将一切未知、无理和含混事物加以认定和清理、使其为人所用的改造过程。他说,文明既是社会理想又是人生理想,这个理想社会建立在人际关系的和谐上,就好比一条秩序井然的轮船。这个社会不是自然的撮合而是人为的建构,有一套规则调节自己的内部关系,以免文明的薄壳遭到挤压破坏。在这个社会内,所有人都分享保持现有规则的默契,团结的像一个有机整体。
贝尔认为,这些对未来社会的预测,都是些诱人而简单的设想。他们关于世界和社会变革的观点是宗教天启式的。在贝尔看来,事实上,整个社会的运行要比这复杂的多。权力结构可以迅速变革、一夜颠倒,但社会结构中风俗习惯和约定俗成的传统的变革却有着自己漫长的时间幅度。
对过去社会结构的认识,贝尔是这样评价的,过去人们对社会结构的认识是整体观,认为社会是一个互相关联的网状结构,是由某种内部的原则决定的。这对黑格尔来说是内在精神,而对马克思来说是生产方式。在他们看来,历史和社会的变革本质上是不同的单项统一文化的连续过程,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独特的“时代”意识,或特定的生产方式,每一种文化又分别依赖不同的社会关系和生产力。依据这种观点,历史是辨证的,新方式不断地否定旧方式,并为新的来临创造条件。也就是说,要不是“内在精神”;要不是主导的经济模式决定着社会的全部。
贝尔说,无论这种观点在过去如何合理,但现在已经没有存在的充足证据。历史并非辨证体。社会主义没有取代资本主义,因为那些自称为社会主义的国家大都产生于前资本主义或农业社会。在此基础上,贝尔进一步指出,社会不是统一的而是分裂的,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运行模式,每一个都按照自己的轴心原则在变化。而不同领域的轴心原则有时甚至是相反的。
对这个论点,贝尔是这样论证的,现代社会由三个领域组成,它们都服从不同的轴心原则,有各自独特的运行模式,正是它们的冲突决定了社会的各种矛盾。而这些矛盾决定了现代社会的分裂本质。贝尔指的三个领域分别是技术——经济体系、政治和文化。
贝尔首先对这三个领域进行了分析,在他看来,技术——经济体系涉及的是生产的领域,其轴心原则是功能理性,调节方式是节俭,轴心结构是官僚等级制度。官僚等级制度是分工专业化和功能切割的结果,也是协调工作的需要。管理属于技术官僚的范畴。权威基于职位。人被物件化——执行任务的工具。
政治领域的境况是这样,政治是社会公正和权力的竞技场,掌管着合法与公正,调节冲突,其轴心原则是合法性,暗含平等的原则,轴心结构是代表参与制,管理方式技术官僚化,目标是调和冲突和要求,决策要通过谈判协商或法律仲裁。
就文化领域来说,文化是一个象征形式的领域,集中于表现的象征主义方面,试图以想象的形式开挖并表达人类生存的意义。它来源于人类面临的生存环境,不受时代的限制,基于意识的本质,在历史的意义上,渗透着宗教。
由此,贝尔推定,社会变革有着不同的节奏,三个领域之间不存在简单的决定性关系。在他看来,技术——经济体系的变革是直线型的,并且会导致较大的相互效应,进而引起新的专业化、相互调配和机构分割运动。而文化则更多的是一种回跃,不断回到人类生死存亡的老问题上。对这些问题的回答也因时而异,没有统一的定规或成则。不同的回答在不断地扩展着人类文化的库存。这正如鲁迅代替不了曹雪芹一样。文化领域的相互效应更多的是异质合成。现代文化的特性就是自由搜捡、吞噬,以达到自我实现和自我满足。
由以上分析,丹尼尔•贝尔得出了现代社会冲突的结构性根源:(一)、官僚等级制的社会结构和平等参与的政治体系的矛盾;(二)、基于角色和专业分工的社会结构和自我实现与自我完美的文化矛盾。这就是三个领域的断裂。这里面潜伏着众多的社会冲突和矛盾。现代社会的好多社会矛盾和冲突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其源头和原因。
贝尔认为,在社会发展史的道德风尚的变化中也可以发现社会结构与文化间的断裂。贝尔对此作了非常详细的阐述:从十六世纪贯穿整个西方文明的现代主义,最主要之点就是:社会的基本单位不再是群体、行会、部落或城邦。这些都逐渐让位于个人。这时的个人具有了新的特点——1、以个人良知作为判断的根据,2、对欲望和能力加倍要求,3、对自己和自然不断重造的努力,4、认为过去的无意义和对未来的着重。这种个人的新特点,在经济和文化领域展现出来的典型就是企业家和艺术家。
这两个典型有着共同的冲动力——寻觅惊奇,再造自然,刷新意识。但他们的不同构建出现代社会经济——技术领域和文化领域的矛盾。就企业家而言,他的理想是经济和社会流动性,在经济上积极进取,进而形成一种惧怕本能、自发和浪荡倾向的工作态度;而艺术家却追求独立、激情、放纵与成功。这是两种不同的冲动力,尽管都源于现代主义赖以形成的社会潮流,曾并肩以猛烈的方式开拓了西方世界,但违背常理的是:到后来两者渐渐相互提防,害怕对方,并企图摧毁对方。
由此导致了现代社会的两种变化,一种是伦理和审美判断源泉——自我内在冲压。现代社会以前,关注的是道德的主体行动,而现在关注的是自我。其原因是,过去相信存在之间有着相互流通的本质,可以互相汲取;而现代意识中没有这种共通的存在,只有自我,关注自我的真实性、独特的不能削减不受约束的个性。另一种变化是人性的泛滥成灾。其原因是过去传统宗教具有制约性,现代宗教权威的破产,人性的松弛在文化中表现为对人性的驯服转为拥抱、发掘和专研,把它看作是创造的源泉。
正是这种现代主义对自我进行颂扬和美化,把生活看作是艺术,通过与社会习俗作对来表现自己。今天,现代主义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一只空碗。反叛的激情成为制度化的东西,成为时尚文化的象征。以上是就文化冲动力而言的。
经济冲动力也出现了道德方面的问题。首先,个人作为公民和资产者的双重身份必然引发冲突。第一身份要求对政治负有成员的责任;第二身份则要求对个人利益的关注。如何平衡个人欲求和公共责任。其次,在资本主义早期,清教的约束和新教的伦理曾对经济冲动力的任意行事给予扼制。在一定意义上,这是一种超验的道德观。但随着对清教和新教伦理的抛弃,也就失却了超验纽带的维系——品格构造和工作文化的终极意义,享乐主义成为生活的主旋律,并且把这作为行为的规范。
我们知道,享乐是人的天性,贝尔对此并没有否认,但他对享乐的性质作了分野,一种是基于需求的享乐;另外一种是基于欲求的享乐。他认为个体基于需求的享乐是无可厚非的。在贝尔看来,资本主义社会所要满足的不是需要,而是欲求。欲求一旦超过了生理的本能进入心理的层次,就会表现出一种无限性,贪婪性和不可满足性。此时的社会也不再是自然的结合——基于共同的目标,而成为单个的个体各自追寻自我满足的混杂场所。也由此产生了不平等的心理。资本主义社会正是这种嫉妒心理制度化的结果。
正是这种贪婪和嫉妒最后演化出政治要求和经济限度的紧张,进而改变了市场的系统。这可以从二十世纪后半段的西方历史获得印证。
1、对经济增长和生活水平提高的习惯性期待,使得不断高涨的应享革命成为当然。
2、无法调和的欲求和价值观念使得选择变得不可避免。
3、经济增长和环境保护的对立。
4、能力落后于需求使得全球性的通货膨胀不可逆转。
5、国家管理社会会导致难以改变的结局。
从长远看,这些危机可能会使一个国家瘫痪,给人们的动机造成混乱,促成及时行乐的意识,并破坏民众意见。贝尔认为,这些问题都不在于机构的适应能力,而关系到支撑一个社会的那些意义本身。现代社会的乌托邦取代了宗教的信仰,使得精神的危机成为不可抗拒的潮流。正是对世俗理想的乌托邦,使得我们无法面对倔强的物质欲望和特权的遗传。如果世俗的意义系统已被证明是虚幻的,那么人依靠什么来把握现实呢?
贝尔认为,西方社会将重新向某种宗教观念回归。宗教能够重建代与代之间的连续关系,将我们带回生存困境之中,那是人道和友爱的基础。但我们无法人为地制造出这种连续性。文化革命也不是靠人来发动的。连续性来自人对生活抱有的悲剧意识,而这种意识只有生活在有限和自由刀口上的人才会理解。 大家看看 指点一下 兄是在做学术综述?如果不是的话,把自己的一些看法加进去是不是会更好? 哦 自己的看法很不成熟也比较片面想说怕说错了 呵呵 引用第3楼bestrose于2007-11-05 13:21发表的 :
哦 自己的看法很不成熟也比较片面想说怕说错了 呵呵
哈哈,这里没有害羞的小孩,只有互助的朋友,畅所欲言,互相学习嘛。 期待楼主的个人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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