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漂亮朋友”的不同命
兩個“漂亮朋友”的不同命運\——試比較於連失敗和杜洛瓦成功的原因
內容提要:司湯達的《紅與黑》和莫泊桑的《漂亮朋友》各塑造了一個“漂亮朋友”的形象,而前者的主人公于連失敗了,後者的主人公杜洛瓦成功了。同樣是在十九世紀的法國,造成這樣強烈對比是有其外因和內因的。本文試圖從“外因+內因=結果”這樣一個層次分析法著手,以人物形象的外因和內因以及作者的外因和內因兩個方面展開分析,來解剖兩個“漂亮朋友”的不同命運\。
關鍵詞:“漂亮朋友”,于連,杜洛瓦,原因
在十九世紀的法國,湧現出了一大批優秀的現實主義作家以及他們的長篇小說,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在這些長篇小說中,作家們塑造了一系列“漂亮朋友”的形象,如:于連、呂西安、杜洛瓦、拉斯蒂涅等。下面我們就選取于連和杜洛瓦來分析他倆不同的命運\,以及造成他們不同命運\的外因和內因。
之所以要把于連和杜洛瓦放在一起進行比較,是因為他倆身上有共通之處。首先,于連和杜洛瓦都出身于平民階層。于連是老木匠索黑爾的兒子,杜洛瓦的父親則是一個鄉村酒店的老闆,可以說他們的出生都相當低賤,要想擠入上流社會比登天還難。但是,越是出身貧下的人,他想要爬上去的決心也就越大,可謂是“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其次,于連和杜洛瓦都有一副漂亮的外表。在於連第一天去市長家報到的時候,德.雷納爾太太“完全被于連俊美的面龐,又黑又大的眼睛,漂亮的頭髮所迷住。”(P23)德.拉莫爾小姐則認為於連是“喬裝的王子”。杜洛瓦剛一出場,一個妓女就大聲說:“瞧,好個漂亮的小夥子。如果他肯出十個路易要我,我絕不會不答應。”(P13)而馬雷爾夫人怪僻的女兒更是親昵地稱呼他為“漂亮朋友”。可見,他們漂亮的外表吸引了諸多上流社會女性(包括下層社會女性)的眼球,這也是他們擠入上流社會的重要資本。
當然,除了以上兩點共同特徵以外,于連和杜洛瓦截然相反的命運\是與他們的社會環境和生活背景是有著密切的關係的,而這正是造成於連失敗、杜洛瓦成功的癥結所在。
一.于連和杜洛瓦的生活背景及其內在修為
於連生活在法國資本主義社會發展的初期,1830年前後,封建貴族階級(波旁王朝復辟)和資產階級反復辟的鬥爭異常激烈。所以,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選擇是矛盾的,無論是想擠入老貴族的上流社會還是擠入新貴族的上流社會,都將面臨很大的壓力。而於連,在他個人思想成長的過程中,卻有著不同尋常的經歷。他開始懂事的時候,正是拿破崙威振歐洲,法國軍隊的凱旋曲響徹雲霄的時代,所以,在於連幼小的心靈裏,拿破崙的英雄形象是他追求和效仿的物件,他立志要像拿破崙一樣建功立業。加之於連在家庭裏得不到父母兄弟的愛護,反而常常遭到排斥欺負,所以,他想要靠自己的才能和智慧幹一番大事業的理想愈加在他心中生根發芽成長。於連既不相信上帝,也不屈從貴族,他想要擠入上流社會也只是他想要實現理想的一步臺階,因而,自始至終,於連都保持著一種市民階層的傲氣與自尊,比如說,他不願意同僕人一起吃飯,他不願意向德.拉莫爾小姐迎奉拍馬。於連始終對新老貴族保持著格格不入的憎惡心理,他心裏始終嚮往著大革命時期的民主理想和進步改革。正如德.拉莫爾侯爵分析的那樣:“我們不能不承認於連有奇特的才能,而且大膽,前途光明,但是,在他的性格根本處,我發現有可怕的地方。”
而杜洛瓦則不同,他生活在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時期,一小撮壟斷資本家是當時法國真正的統治者,而國會、內閣、新聞機關等只不過是他們手中的工具;同時,殖民主義思想的氾濫引起了拜金狂熱,對於生活在下層的市民來說,對於金錢有著更為強烈的熱望。杜洛瓦天生精明狡猾,在非洲殖民地服役時,“有一次偷偷跑出去搶劫,殺死了烏萊德.阿拉納部落的三個男人,而他和夥伴們卻搶到了二十只母雞,兩頭綿羊,一些金子,另外還獲得了足夠樂上六個月的笑料。”(P3)這樣一個流氓惡棍正是在一個如毒菌叢生的腐爛肌體般的社會環境中,被培育著貪婪無恥的個性。而杜洛瓦的流氓本質正適合於他所生活的時代,他只要保持這樣的流氓性,就可以順利擠入上流社會,並可以成為叱吒的主角。如高爾基在《論文學》中所概括:“具有堅強的性格,具有搜括金錢、掠奪世界、製造國際屠殺來使自己富足的天才本領;不能否定,他們魔鬼般的齷齪行為是驚人的寡廉鮮恥和慘無人道。”正因為如此,杜洛瓦的地位得以不斷升遷。
雖然,在學識上,杜洛瓦大大劣于於連,他兩次高中畢業會考都沒有通過,文筆和中學生一樣拙劣,就是進入報社的第一篇文章也是福雷斯蒂埃夫人炮製的。但是,他憑藉著他心狠手辣、卑鄙下流的“強盜胚子”的種種特質,在人情世故、交際場中左右逢源。所謂“適者生存”,所以我們可以說,杜洛瓦這樣的人物是屬於那個時代的。而那個時代拜金主義的蔓延,體現在杜洛瓦身上的是他想要成為“金錢”的主人的本能欲望,因此,他不擇手段地去謀\取金錢利益,並不遺餘力地致力於欺騙並獲得更高的地位。他的漂亮外表和女人對他的欣賞正是實現他野心的最好踏腳石,馬雷爾夫人、福雷斯蒂埃夫人、瓦爾特夫人、瓦爾特小姐都是他平步青雲的階梯,他沒有愛情,物欲佔據了他的靈魂。杜洛瓦的人生觀就是“勝利屬於大膽的人,一切的一切無非是自私自利,自私自利地追求功名,追求財富”。他的任務就是“征服女人”;他的人生信條就是“誰敢擋在我前進的路途當中,就得小心些,我是從來不知道寬恕的。”杜洛瓦的這些思想與行為是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身上所特有的,而於連在他的典型環境中所體現出來的是完全異于杜洛瓦的。
在學識上,於連能夠把《聖經》倒背如流,並以優秀的成績掌握了拉丁文,他虛心學習的目的無非是使自己異于普通平民,擁有往上爬的資本。當他初涉上流社會時,他發現必須“用達爾丟夫的辦法去對付達爾丟夫們”,所以,他試著掩飾自己對拿破崙的熱切崇拜,以虛偽作為個人奮鬥的武器。但是,他內在積極進取、意志堅強的品質並沒有被虛偽所腐蝕,也沒有被上流社會的齷齪所吞噬。於連對人、事從來都保持著善惡是非之心,因而,雖然他也想要利用女人的愛情來為他的野心服務,但他卻對德.雷納爾夫人產生了真正的愛情,對瑪蒂爾德保持著理性的目的而未曾過度傷害她,反而在幡然省悟後勸瑪蒂爾德嫁給真正愛她的男人。於連這樣的行為事實上源自於他獨立的人格,源自於他自己堅定的信仰:“我為自己規定的責任,無論正確或錯誤,都好比一個堅強的樹幹,在暴風雨中我可以依靠。”在對於金錢的態度上,于連和杜洛瓦也是截然相反的。雖然在於連生活的時代,金錢對於平民的誘惑是極大的,如:于連的父親與市長的談判著力於撈便宜,於連入獄後他的父親又要來索要撫養費,可見世態之炎涼。但於連卻表現出了一種蔑視金錢的態度,這出於他更高的追求以及“浪漫的氣質”。
由上可知,社會背景的差異影響了個人的思想信仰,並體現在個人的修為上的差異是相當明顯的。當然,作者筆下的任務的差異其實是作家個人的差異造成的,而他們的寫作意圖更影響了他們塑造的人物形象的差異性。
二.作者的背景及其寫作意圖
《紅與黑》的作者司湯達是一位典型的現實主義作家,這類作家追求真實,他們是抱著“反映一般,體現必然”的真實觀進行創作的。所以,他們必然要塑造生活在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但是,在塑造人物的同時,也往往有所反映作家本人的生活經歷以及寫作意圖。
司湯達童年便失去了母親,他憎恨父親、憎恨姨媽和他的小妹妹,他認為他的“一切幸福可能都隨母親而逝去了”。所以,他塑造的於連形象也同樣憎恨他的父親和兄弟,從小缺少家庭的幸福感,也因而由於德.雷納爾夫人的真情使於連產生了真愛。同時,司湯達在思想上深受十八世紀啟蒙作家的影響,因此,於連身上也體現出了思想啟蒙的痕跡,他相信人生而平等,天賦人權,要維護人的尊嚴。司湯達又認為拿破崙保衛了法國大革命的成果,是那個世紀的英雄;而於連對於拿破崙的崇拜正反映了司湯達崇尚的強烈個性。所以,我們可以說,於連身上處處體現了司湯達的影子,這是司湯達自我在作品中的反映。而他塑造這樣一個形象的目的是反映他的超我意識,他要抨擊當時的社會內部的種種黑暗面,通過於連對上流社會的深入接觸來展示當時法國社會的激烈政治鬥爭與內部矛盾,如《秘密》一章是對現實抨擊最尖銳的描寫之一,他希望能夠使世人認識到這些並通過自身的努力去獲得真正的民主和公平。
我們再看莫泊桑和《漂亮朋友》。拉法格說,莫泊桑是當時的作家中,“敢於揭開帷幕的一角,暴露巴黎資產階級報界的貪汙和無恥”的惟一範例。莫泊桑在寫作過程中,是很重視對現實的觀察分析、提煉和概括的,他重視事物內在關係的探究,不僅要求準確地把握事物的外貌,而且力求“深入到物件的精神和心靈深處,理解其未暴露出來的本質,理解其行為的動機”,進而以典型化的手段,以具有高度概括性而又個性鮮明的藝術形象描繪出來。正是基於這樣的創作方法,莫泊桑所塑造出來的杜洛瓦形象並不是孤立的,而是一個社會的存在,一個社會群體的代表,比如說,外交部長拉羅舍是被淘汰了的“杜洛瓦”,讓.勒多爾則是即將凸現出來的新的“杜洛瓦”,產生這樣一個現象的原因就在於社會環境的腐化。所以,我們可知,莫泊桑的寫作意圖是要批判這個社會的腐化墮落以及人性的扭曲,他暴露人的精神的墮落、傳統宗教以及道德倫理的弱化,以期喚醒人們沉睡的道德感,並告誡人們只有改變這個社會現狀才可以重新獲得新的生活,從而揭示了十九世紀資本主義制度必然滅亡的道理。
所以,我們說,社會生活影響到了作家,而作家又影響到了人物形象的塑造。
三.結語
利用“外因+內因=結果”這樣一個層次分析法,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兩位主人公的命運\之所以迥然的原因。而正是通過這樣一個分析,我們可以發現,社會變遷與人們的生活狀態是密切相關的,而我們只有充分認識社會才能更好地理解人物形象, 在分析認識的過程中發現社會的種種,才能探索出適合人們生活的制度以及社會前進的方向。
參考資料:
1.[法]司湯達《紅與黑》,鄒心勝(譯),北京燕山出版社1995年6月
2.[法]莫泊桑《漂亮朋友》,張冠堯(譯),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年6月
3.鄭克魯(主編)《外國文學史(上)》,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3月,P239~250
4.林亞光(主編)《簡明外國文學史》,重慶出版社1983年4月,P241~245
5.劍明《一幅政治流氓的發跡圖》,江蘇教育學院學報1996年第2期
6.龍懷珠《也談于連和杜洛阿》,寶雞文理學院學報1997年9月
7.張文哲《人本理性王國的覆滅》,山東教育學院學報2000年第5期 先拍个砖,mm别生气哈!
“原因”好像不宜用作关键词吧。 《两个朋友》没有仔细读多,所以暂且不论。但从心理学上讲那种心狠手辣、卑鄙下流的人性格往往是比较外向,应变能力较强。
至于于连,他一直是想走"红"路,但受环境所迫选择了"黑"路,也造成了他的多疑的,敏感的和反抗的性格。他的高傲使他一直想反抗上层社会,所以融入不进社会中,也是导致他最后失败的原因。
PS:关键词改成“层次分析法”好象不错。 楼主说:“我們可知,莫泊桑的寫作意圖是要批判這個社會的腐化墮落以及人性的扭曲,他暴露人的精神的墮落、傳統宗教以及道德倫理的弱化,以期喚醒人們沉睡的道德感,並告誡人們只有改變這個社會現狀才可以重新獲得新的生活,從而揭示了十九世紀資本主義制度必然滅亡的道理。”
想问的是,“以期喚醒人們沉睡的道德感,並告誡人們只有改變這個社會現狀才可以重新獲得新的生活”真的是莫泊桑的写作意图吗?莫泊桑对改变社会道德的沦丧充满信心吗?如果确实充满信心,又为什么选择了放浪的私生活方式?(创作杰出,道德缺陷)我们有时候是否把作品的社会效果和作者的写作动机完全等同起来?在作家的世界观和创作方法之间画上全等号?莫泊桑的老师福楼拜主张作家从作品中退隐,他还在1846年给情人路易丝·高莱的信中自称是“宿命论者”,“在为人类进步贡献一切与什么都不做之间,我认为没有什么选择的意义”。而“至于提到进步本身,这种模糊的观念对我来说尤其难懂”。(转引自赵山奎:福楼拜《萨朗波》的欲望叙事,《外国文学》2007年第2期)这些看法会不会对莫泊桑产生影响?还望楼主和其他朋友指教。 引证的格式似乎还可以规范一些的
另外,有关“寫作意圖”的表述,较为牵强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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