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我下铺的兄弟
大学第一天的睡眠,我是赶在雨下大的时候完成的。完成得很仓促也很疲惫,整个人和整个床都是一塌糊涂的。那天尽管有师哥师姐的热情帮助,但还是在重庆那个花园式的校园把自己弄丢了。后来给朋友说起这个学校时,我总是毫不知耻地告诉他们,四年如果不谈一次恋爱,简直侮辱和糟蹋了这个环境。“侮辱和糟蹋”已经找不回四年我的一惯用词——“强奸”的快感了。
见到他时我还没变成强奸性人格的。那天雨很开始很小,他一个人在床上看书,神情忧伤,一看就是长期性郁闷的结果,况且他的脚老在地板上搓来搓去。其他人各忙各的,有洗衣服的,有收拾床铺的,也有放屁的,这个人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后来就叫他老四了。而我则像个流浪汉,顶着雨水,拖着行李箱来到自己的床上。
“很狼狈啊。”老搓脚的他第一个算是给我打招呼了,想象中热情欢迎的场面冷得像洋油滴在石头上。我也“哦”了一声,亦算回应。接着我很礼貌地说:“同学,这是我的床位。”他迟疑了一下,说:“我知道。”然后一个鹞子跃身上了上铺。他的矫健和轻盈让我大跌眼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藏龙卧虎啊。
半夜,他像老鼠一样在我上面窣窣窸窸,弄得我还以为他在手淫。于是我轻声说:“同学,注意影响啊。”他脑袋伸下来道:“同学,给你商量件事。”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他立马递过来一张小纸条,我立即意识到这是场预谋。不过那天晚上我们两个首先通过这种方式在月光下互通有无,知道彼此的姓名。当然一个月后他的外号诞生之后,四年里我除了帮他答到时使用一下他的姓名,其余时间就叫他“老娘”,尤其在女同学多的时候,而这种时候他也最尴尬,应该也最恨我了。
那晚他的大体意思是说他从小到大一直睡下铺,唯一一次睡上铺就摔了个骨折。我说:这也叫恐高症吗?他摇摇头说他家就住在山上。我更加怀疑他的别有用心,于是先迂回了一句:“真是无巧不成书,不好意思,我高中也一直睡下铺,习惯了。”
第二天起床我看见他蜷成一团靠着墙,像大雪天冻死的乞丐,很是可怜,难道他真的睡不了高处。我犯嘀咕,心里有几分同情,他的穿着打扮很是朴实,我顿时为自己昨晚的小气惭愧起来,吃饭的时候故意和他挤在一个饭桌上:“我说,昨晚你真的不行?”他骂了我一句:“你才不行呢!我知道你昨晚的想法,你以为我在床上干什么呢?”我说:“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只是你为什么不跟他们换呢?”他回过头来,狠狠地看着我说:“你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为什么要提他们,有什么关系吗?”我不想因此糟蹋了我的一片苦心,所以就赶在他之前把被子先换了,他上楼后我已经骄傲地高高在上了,给他扔下一句话:“喂,你的,在下铺。”他笑了笑,也没说一句谢谢,毕业时他告诉我我那天在床上的样子确实很骄傲,不过他还是看出来我是装的,我说:“这世界什么不是装的?”这是四年后的回答,这种回答已经潜移默化地烙上了他的印记。
我三个月前接到他的电话,我习惯性地说:“老娘吗?”他先是叹了口气,说自己终于摔伤了,从上铺。我问咋弄的,他说刚毕业,四个人一个宿舍,命不好,下铺又被别人占了。我说你不会弄个护栏,他告诉我其实自己有梦游症,即使有护栏,起来就往下走。这时我想起了大学的几件怪事,可就是和他没联系起来。大学四年,他不是给我烟抽的“上铺的兄弟”,也不是那个猜不对我手里硬币的哥们,因为一没硬币二也从来没猜过,只是关于爱情却是真的只字不提。
我说,你当时就应该睡在我上铺,也许今天我听到那首歌会哭。
他说,谢谢你,保重,我要跟晚修。声音嘶哑。
挂断电话,我听着这首歌,还是眼睛湿润了……
(附言:本来打算写长点,可原文是参加一个论坛的活动,有字数要求,所以就虎头蛇尾了,请大家见谅,有机会补成一个中篇,先看个雏形.费大家的眼睛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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