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角度的困境
[第一次到妙笔版抛砖,心情有些忐忑,呵呵。学术含量不高,还请多多指教、多多包涵。]叙事角度的困境:现代小说(或更准确一点,现代主义小说)的成就主要体现在技术(技巧或技法)的发展,批评家通常将其看作一种进步而欣然接受并详加研究。最重要的现代小说技巧无疑来自对叙事角度的细致研究。从Henry.James开始,小说家高度重视叙事角度的选择和表现,认为传统小说的\"全知视角\"(omnipotent point of view)不真实,不能揭示人物心理,从而发展出了新的技巧。殊不知,当现代小说家们锐意革新,决心摒弃传统技法时,他们立即陷入困境。例如,现代小说的重要流派之一,意识流小说,就无法避开全知视角,这一派的小说家们还是乐于扮演自己创造的虚幻世界的上帝。James.Joyce对他的人物了如指掌,将其描写得纤毫毕现,Ulysses最后一章对莫莉之梦描写得细致入微,达到了惊人的程度,竟被称为\"比魔鬼的祖母还要了解女人。\"William.Faulkner在Sound and Fury中以痴呆症患者的眼光观察世界,虽然我们几乎无法证实其真实性,但那种真实感却令很多人信服。Henry.James采用的有限第三人称视角(limited third person point of view)也并非完全客观真实,即使他像一位摄影师跟在他的人物后面去拍摄其活动,仍然要经常向读者展示实际不可能看到或拍摄到的一些画面。简言之,相对于传统写法,Henry.James们只是五十步笑百步。
如果说小说家并非上帝,那么他与其作品中的人物的关系应遵循以下两个原则:
一、 不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心理。
二、 可以根据自己的心理推测或感应别人的心理。
小说家(或任何写作者)都是从第二条原则出发开始创作的。我们可以把这种推测他人心理的能力称为\"通感\"能力(empathy)或曰\"同情\"(sympathy),它近乎\"直觉\",由天赋和后天经验两方面共同决定,又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作者的艺术创造力。当他们无视第一条原则时,他们就会像古典作家那样,充满自信地扮演上帝的角色,随意支配他们笔下的人物,究其实只是在描写、展现自己的内心世界;当他们企图突破第一条原则时,如现代主义作家所为,他们就会不同程度陷入叙事角度的困境,煞费苦心地寻找最适合、最真实的视角,其成果却不令人满意。
当然这些都是纸上谈兵,说穿了也就是\"推己及人\",\"以己度人\",大概一个人真想写点什么的时候,他通常只能如此。
一点浅见,还请方家指正。
够学术的了,已经在探讨文学和心理学之间的关系了。
如有可能,分析一下柯南道尔对福尔摩斯和华生二人的描写,或者金庸古龙的创作心理学。(我看过的书就那么几本) 嘿嘿,我也是福尔摩斯、金迷哦。
不过还真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记得听人说金庸可当作文艺复兴时期欧洲的“大话文学”看,如拉伯雷《巨人传》,觉得有意思。人家能编,而且能成经典,我们为啥不能?编得比老外还天花乱坠呢呵呵 事实上,没有一个作家不想充当上帝的:这是一个写作者投入写作的真正理由和动机。当现代主义者怀疑现实主义者的“全知”视角时,他其实是想充当一个更加“真实”的上帝,因为他认为“全知”已被证明是不“真实”的,而“不可知”或者来自某种角度的“知”才是真实的。我一直认为现代主义者其实和现实主义者是一脉相承的,他们并非真正的叙事革命者。对“知”的怀疑导致了一个真正的叙事革命流派:新小说派。在阿兰·罗布-格里耶的笔下,心理已经被彻底摒弃(拒绝心理描写从福楼拜就已经开始),我们能读到的只有“物”的运动。但格里耶们能走多远呢?仅他自己就已经走到尽头了。作家们回到上帝的角色中,我们看到博尔赫斯们和马尔克斯们都不会为“知”的问题烦恼,他们考虑的是别的事情:怎样当一个有意思的上帝(我指的是叙事策略的上帝)。 醉兄不愧是理工出身阿
赫赫
俺也看这类东西较少,只是近几年学习英语才看了或者听了点相关的东西。
小说的写作恐怕本身是和作者本身的个人经历,见闻是分不开的。没有足够的人生历练,未能博览群书,只凭空想象时很难写出好的东西来的。金庸当年也曾博览群书,搞明报经验积累,人生社会都会有诸多想法,必定都会提炼在其侠义小说中;而且我隐约记得他好像给梁羽生打过下手,这也是一种历练——不知是否记错。古龙其人虽然在文学上的修养必定要比金庸差些,但是光交天下朋友,风月场所恐也是经常光顾,所以个人感觉古龙小说中关于情色的部分恐怕是要比老查的漂亮。
福尔摩斯和华生这无非是一种衬托的需要,华生人并不愚钝,只是和普通大众没有差别,在追踪蛛丝马迹的直觉上要比福尔摩斯要查些。但是一边可以通过华生对于案情的错误判定来吸引读者——夷?我也是这么想的,咋错了呢?——然后福尔摩斯的精确判定就足以突出一个名侦探的形象咯。另外一方面,福尔摩斯剧情中华生的存在说明作者从某一角度或许认为一个英雄并不应该是孤独的英雄,而且从一定角度而言,华生所提的建议也能给福尔摩斯节省一部分脑细胞,从而把问题想得更深入。
俺是没有什么文学细胞,纯属乱弹。哈哈 楼主如果有空或是有雅性可以分析分析意识流的另一位先驱-伍尔夫以及其《达洛威夫人》,定有不少的收获哦!
事实上,没有一个作家不想充当上帝的:这是一个写作者投入写作的真正理由和动机。
赞.
按照我「学术含量不高」的想法, 所有超现实主义(sur-realism, 或现代主义)者, 实质上都是超级现实主义(Super-realism)分子. 也谈谈小说中的说
小说者,说也。《隋书》上这么记载:“小说者,街说巷语之说也”显然,没有说,自然不会有小说。谁说,当然是小说家,小说就是小说家在小说小说。于是,说什么和怎么说便成为小说研究不可或缺的两个方面。
任何人都和说有着密切的义联,从交谈到演讲,从闲聊到讨论。其实,对说的本性的思考并非易事。当哲学家告诉我们何谓说时,我们不免有点诧异,还有点惊讶。因为说确实有许多学问,小说家的说更是如此。哲学家告知:用语言来思考和言说是人区别于动物的一个重要标志。所以,才有种种关于言说的命题,诸如语言是人存在的家园,等等。说人存在于语言之中,这种看法并不为过。从刀耕火种的原始先民到发达国家的职业说客,从呀呀学语的孩童到耄耋之年的长者,无人不会说。然则.最善言者,恐怕非小说家莫属。虽是平常琐事,经小说家之口娓娓道来,皆成引人入胜的故事。
说小说家是善言者,还有更深一层的含意。我们不无理由地假定,科学家们说的方式别无二致,相差无几,所不同的是内容。而小说家则各有各的说法,即使是同一件事,不同的小说家各有说的高招。更进一步,科学的发展有其必然性,到了牛顿的时代,没有牛顿来说,也会有马顿或杨顿来说,因为科学的进步有一个线性的轨迹。反观小说,我们似乎不敢这么看,你能说没有曹雪芹也会有《红楼梦》?没有鲁迅也会有《阿Q正传》?显然不能!可见,小说家的说充满了偶然性和难以预料的因素。
看来,似乎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小说就是小说家在小说里所说的故事。但这种说法的严密性也只是表面现象,因为小说家在小说中的说是一个远比上述界定复杂得多的现象。我们可以说,小说家不说就没有小说,但不能反过来说,小说里只有小说家在说。巴赫金曾经提出一个著名的美学命题:复调小说。意思是说,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里,有许多声音在说,小说家只是其中之一。更有趣的现象是,这多种声音构成了复杂的相互关系,它们在一个平面上争吵、讨论和对话。而在托尔斯泰那里,情形则不怎么妙,因为只有小说家一个人在孤独地说,所有人物不过是小说家意志的载体而已。
叙事学的研究表明,在小说中其实存在着许多多不向水平和角色的说。作者,叙述者,人物,甚至动物,都有可能成为叙述的载体;但是,我们首先注意到这样的事实,言说者是小说的叙事者,不管他是一个以”我”的眼光来看世界的第—人称叙述者,抑或一个隐匿不现的上帝式的无所不在的“全能叙述者”。从叙事者的故事叙说中,我们都能从中瞥见复杂的故事和芸芸众生的命运遭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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