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对于《大同书》及“大同”的一些思考
对于《大同书》及“大同”的一些思考每逢国家濒临危难,总会有一大批爱国的仁人志士涌现。或大声疾呼,或变革图存,或著书立说。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历来是中国士大夫或知识分子的一个理想和传统。生逢乱世的知识分子,似乎一出生便已注定其要为国家的存亡兴废而殚精竭虑。康有为先生恰逢此乱世,“康有为生于大地之上,为英帝印度之岁”,大清朝不仅内部忧患丛生,而且更遭外部殖民列强的觊觎。国家的危难,不知唤起了多少士大夫对于国家存亡的危机感、责任感。况康有为先生,并不仅仅以士大夫自居,而始终是以“圣人”自比。我们应该看到的是,康先生自小养成的“圣人情结”,不仅影响到其一生的做人处事,也影响到其著书立说。而《大同书》的写作,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说是其“圣人情结”的产物。
所谓“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著书写作在“圣人”看来向来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我们看到的《论语》,不是“孔圣人”自作,而是由门徒记载其言行。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史》中言:“中国哲学家,多讲所谓内圣外王之道。‘内圣’即‘立德’,‘外王’即立功。其最高理想,即实有圣人之德,实举帝王之业,成所谓圣王,即柏拉图所谓哲学王者。至于不能实举帝王之业,以推行其圣人之道,不得已然后退而立言。故著书立说,中国哲学家视之,乃最倒霉之事,不得已而后为之。”因此,康有为先生在变法维新屡遭碰壁之后写作《大同书》,是借这一“最倒霉之事”来实现自己未竟的抱负和理想,来实现其“圣人救民”的情结。
初读《大同书》其实就可以看到康先生的“圣人”心态:“康有为生于大地之上……为士人者十三世,盖积中国羲、农、黄帝、尧、舜、禹、汤、文王、周公、孔子及汉唐宋明五千年文明尽饮之。”“康子于是起而上览古昔,下考当今,尽观中国、远揽全地……盖普天之下,全地之上,人人之中,物物之庶,无非忧患苦恼者也……”“诸先群哲,惄然焦然,思有以拯救之,普渡之,各竭其心思,出其方术,施济之,而横览胥溺之滔滔,终无能起沈痼也……”仔细体味《大同书》的写作语气和心态,康先生既像中国传统之“圣人”欲“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又像佛祖一样俯瞰天下之苦而欲普救众生,甚至又像上帝,要为子民指引一条通向“天国”之路。无论是“圣人”“佛祖”还是“上帝”,其共同点都在于他们都具有那样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人间充满不幸与苦难,唯有“上帝”(佛祖、圣人)才能将你们拯救。
康先生的《大同书》,对“大同世界”进行了种种设计,总体而言即是:去国界合大地;去级界平民族;去种界同人类;去形界保独立;去家界为天民;去产界公生业;去乱界治太平;去类界爱众生;去苦界至极乐。康先生的意思似乎是,只要消除了一切差别,“大同”世界就会来临。康先生这些见解的积极意义和空想成份很多人已经论述过,在此不再讨论。我们不妨换种思路,先抛却康先生这些想法的可行性不谈,设想一下这个“大同世界”实现后的情况。我们要问:这样欲泯除一切差别的“大同世界”是否是人们所向往的“极乐世界”?生活在“大同世界”里的人是否就是幸福的?稍微一想我们可能就会得出相反的结论。尤其是康先生要去除种族而使所有人都变为一种“颜色”的观点我觉得就很荒谬,我相信哪个民族如果知道自己要被迁到别处和别的民族“杂交”一下,以便为自己后代皮肤换种颜色,也不会高兴。罗素先生说,参差多态才是幸福的本源,把什么都规定了就无幸福可言。倘若人人都一样了,各色民族也消失了,世界的五光十色也就不存在了,而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好像我们现在吃饭一样,我们现在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自己的饭菜,假如从某一天开始,有人规定你必须天天、顿顿都吃一样东西,不管这样东西是窝头还是大鱼大肉,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吃饭时都会丧失味觉,变得像汽车“喝”油一样麻木。康先生的“平等观”认为只有消除了一切差别才能实现真正的平等,这无疑是具有一定的局限性的。真正的平等应该是一种精神上的平等,是互相尊重,是各种文化的和谐共处。消除一切界限来达到平等的观念本身就包含了一种不平等观念。康先生未生于现代社会,倘若康先生知道有一种“克隆技术”,是否会有将整个世界克隆成一种人的想法呢?
康先生在《大同书》里提出了很多有意义的见解,然而其在创设自己“大同”理念时,似乎也犯了诸多西方哲学家、理论家的通病——将自己的观点、理论推广到极端。比如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对分析精神病人和某些文学作品可谓恰到好处,然而弗罗伊德却不甘心,又试图用他的这个理论去解释一切人类行为,于是有时难免出现无稽之谈。康先生在写作《大同书》时似乎也一样,要“同”就彻底的“同”,似乎不极端、不彻底就不能得到真正的“完美”。这也许是一切具有独创性哲学家、理论家的通病。
无论中外,总有很多哲学家或者知识分子,想要设计一整套制度、价值观、生活方式,让人们在其中幸福地生活。在外国最有名的设计应该是摩尔爵士的《乌托邦》;而在中国,虽然古代也不乏许多对“理想国”的向往,然而不过是一些零星的论述,因此,论起系统来,当推康先生的《大同书》。我相信,不论中外,这些哲学家或知识分子在设计自己认为的理想国时,虽然或许会有一种上帝造人的喜悦感和成就感,但都处于一种美好的愿望。正如冯友兰先生在其《中国哲学史》的一篇自序中所言:“吾先哲之思想,又不必无错误者,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乃吾一切先哲著书立说之宗旨。”因此先哲拳拳之心,我们无论如何应该敬重。然而,我们也许也该明白的是:有时出于好心未必就能办成好事。比如说文革时代的“红卫兵”,很多人都怀着去解放全世界、全人类的美好理想,去“造反”,去“革命”,然而结果呢?文革却成了中国历史上最戕伐人性的时代。康先生所设计的大同社会,也本为康先生“普渡众生”之作,是出于康先生一个非常好的愿望。然而这样经过精心设计的社会人们生活在其中会不会幸福我却始终存有疑问。因为我比较同意罗素先生的观点:一切都设计好了的社会毫无幸福可言。 这还不端正啊哈,总不能让我全曝光吧,哈哈,我刚来,很多东东不懂啊哈,斑竹可曾自我介绍,不然可不平等哦哈! 都希望大家过得好,这就是大同思想吧? 大同思想挺复杂的,我也不是太了解,似乎不仅希望大家都过得好,还要让所有人消除一切差别,所谓:去国界合大地;去级界平民族;去种界同人类;去形界保独立;去家界为天民;去产界公生业;去乱界治太平;去类界爱众生;去苦界至极乐。 引用第3楼wuo1984111于2007-05-18 21:17发表的 :
大同思想挺复杂的,我也不是太了解,似乎不仅希望大家都过得好,还要让所有人消除一切差别,所谓:去国界合大地;去级界平民族;去种界同人类;去形界保独立;去家界为天民;去产界公生业;去乱界治太平;去类界爱众生;去苦界至极乐。
莫非就是乌托邦?
个人的自私、个别群体的自私,都是无法操控的,特别是后者。 还不是特别一样,不过说起来话就长了。 引用第4楼醉乡常客于2007-05-19 01:44发表的 :
莫非就是乌托邦?
个人的自私、个别群体的自私,都是无法操控的,特别是后者。
可以说是中国的“乌托邦”,康有为也的确受过西方空想主义的影响,我那篇笔记是为应付老师写的,没认真读过《大同书》,实在惭愧,兄弟有兴趣,不妨读一下! 以为康有为高倡“大同”是“受西方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影响”,完全是不明就里的误识误解。
“大同”之说,起于《礼记·礼运》,并非受西方所谓“乌托邦”思想的启发。《礼运》开篇便云:
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喟然而叹。仲尼之叹,盖叹鲁也。言偃在侧曰:“君子何叹?”孔子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弟兄,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势者去,众以为殃,是为小康。
这一段话本来是讲礼的根由和兴起的,但其中也包含着质朴而深刻的社会观和历史观。孔子所说的“大道之行也”的时代,有人说是“三皇”时期,似有一定根据,但其实并无十足理由;我宁愿相信它是指一个理想的想像中的“大同世界”。这是“天下为公”的社会。“大同”之“同”,在于道德。后面提到的“小康”,是由“三代之英”的禹、汤、文、武、成王、周公治理下的社会,虽然也有想像的成份,但它是比“大同”次一等的“天下为家”社会。“小康”的特点,在于礼义。说到这里,我们可能会想起《老子》18章的“大道废,有仁义”之说。我们也可能嗅出“大同”世界与庄子所讲的“至德之世”和“建德之国”颇有相通之处。正如南宋黄震早就指出的,《礼运》开篇所记这一段大同小康之论,“篇首匠意,微似老子”。我们再看康有为《大同书》中的那一段“天下大同”理想的描绘,除了多了些近代社会的具体的社会现象和因素,内中精神与孔子所论,相去并不远。他高倡大同,托古改制,绝不是因了什么西方思想的启发,而是有着为往圣继绝学的自信和自负的。
至于楼主将康氏的“大同”理解为“消灭一切差别”,我以为完全是个错误。而设想康氏若生在当代,会有“将整个世界克隆成一种人”的企图,简直就是个荒唐的笑话了!!即使是“一服色”,在康的时代也已是非常老古董的想法了,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一肤色”?!如果这样,康圣人的智识岂非同小儿一般?!我以为,孔子的“大同”基于自然道德之同,而康氏的“大同”则走向了众生平等的社会意识和观念,大致可以认为是精神之同。如是而已。不知楼主和醉乡兄以为然否?
当然,《礼运》中的这段话,自宋代以来多有怀疑其“非孔子言”或“非圣人意”者,如朱熹,如熟沫若,均为重量级人物。我个人的意见,大同小康之论,虽未必是孔子言,但也未必非圣人意。问题复杂,在此不详论。 引用第7楼我自个儿于2007-05-20 00:30发表的 :
以为康有为高倡“大同”是“受西方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影响”,完全是不明就里的误识误解。
“大同”之说,起于《礼记·礼运》,并非受西方所谓“乌托邦”思想的启发。《礼运》开篇便云:
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喟然而叹。仲尼之叹,盖叹鲁也。言偃在侧曰:“君子何叹?”孔子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弟兄,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势者去,众以为殃,是为小康。
这一段话本来是讲礼的根由和兴起的,但其中也包含着质朴而深刻的社会观和历史观。孔子所说的“大道之行也”的时代,有人说是“三皇”时期,似有一定根据,但其实并无十足理由;我宁愿相信它是指一个理想的想像中的“大同世界”。这是“天下为公”的社会。“大同”之“同”,在于道德。后面提到的“小康”,是由“三代之英”的禹、汤、文、武、成王、周公治理下的社会,虽然也有想像的成份,但它是比“大同”次一等的“天下为家”社会。“小康”的特点,在于礼义。说到这里,我们可能会想起《老子》18章的“大道废,有仁义”之说。我们也可能嗅出“大同”世界与庄子所讲的“至德之世”和“建德之国”颇有相通之处。正如南宋黄震早就指出的,《礼运》开篇所记这一段大同小康之论,“篇首匠意,微似老子”。我们再看康有为《大同书》中的那一段“天下大同”理想的描绘,除了多了些近代社会的具体的社会现象和因素,内中精神与孔子所论,相去并不远。他高倡大同,托古改制,绝不是因了什么西方思想的启发,而是有着为往圣继绝学的自信和自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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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之说最早自然是出于中国的《礼记》,虽然我上课时没认真听讲,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我说康先生受了西方空想主义的影响,并没有说那是促使康先生写出《大同书》的唯一因素,而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康先生曾流亡海外,在此期间接触了西方空想主义也的确受到了一定的影响,这在《大同书》(辽宁人民出版社,1994,康有为著,邝柏林选注)的编序中也曾提到,似无什么争论之处。当然将康先生的大同思想理解为就是“消灭一切差别”,可能是过于偏激了点吧。至若“去种族”,同肤色之说,本人虽浅薄,却不敢杜撰。见《大同书》之“丁部:去种界平民族”:
“……所最难合同而化者,人种颜色绝殊异者也。今世界中有白色种者,有黄色种者,有棕色种者,有黑色棕者,面色绝异,神气迥异,如之何而能化之也?……若多行太阳之中……加以二三代合种之传,稍移南人于北地,更易山人于海滨,不过百年,黄种之人,皆渐为白色,加以通种,自能合化,故不待大同之成,黄人已尽为白人矣。是二种已合为一色,无自辩别,惟棕、黑二种与白人远绝,真难为合者也。……(以下为合其他种人之法,不再引用)
……故经大同后,行化千年,全地人种,颜色同一,状貌同一,长短同一,灵明同一,是为人种大同。合同而化,其在千年乎!其在千年乎!当是时,全世界人皆美好,由今观之,望若神仙矣!”——见《大同书》,辽宁人民出版社,1994,康有为著,邝柏林选注,P134-136
本人对《大同书》确未深读,谬误之多在所难免,还望高人见谅!此文就当是抛砖引玉吧! 谢谢楼主教正。
看来康有为真正有合人种、一肤色之梦想。《礼记·王制》中说:“凡居民材,必因天地寒暖燥湿,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者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宜。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礼运》中也说:“故圣王所以顺,山者不使居川,不使渚者居中原,而弗敝也。”孔子是主张“和而不同”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一肤色”的想法。康氏“合人种”之说,恐怕真如楼主所言,多是受了西学启发。惭愧!《大同书》我并未读过,只是近日读过《礼记》,见到楼主的帖子,未能细读未及深思便胡言乱语了一番。抱歉!真正不明就里误识误解的,恰恰是我自己!让楼主和各位见笑了。唐突之处,望能见谅。
子曰:“勿意,勿必。”又曰:“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浅学无识,又不能阙疑慎言,指人错误荒唐,岂知自己更加无知悖谬!我自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为自省计,不能不自罚:自今日起,在园地、中文、数典禁言三月,且去读书! “我自个儿”兄言重了,大同书我基本上也没读,原来写笔记只是根据书的序言、目录加上一点正文、偶尔听课时所记以及自己一些较偏激的感受胡乱拼到一起罢了!所以此文其实是在遮遮掩掩、以偏概全地胡侃一顿,原来应付作业,发到这里本只为混点钱花,所以一直惶恐不安,看到有人对此文感兴趣并发问或提意见更是羞愧难当!
在这种交流的论坛个人就是随意发言的,谁也不是圣人,说的话自然也不一定全部正确,偶有偏颇,谁也在所难免,“我自个儿”兄为此自责,大可不必,不过这种精神,使我很钦佩!最近几天在网上待得时间长了,觉得上网和众位书友交流固然非常高兴,但为此却也失去了众多读书的时间,因此,我也愿意向“我自个儿”兄学习,控制上网时间,且去多点书,再回来与众位朋友交流! 世界因不同而丰富多彩,我认为人类追求的大同世界不应该是同一种模式.消除了一切差别的世界不会给人带来真正的幸福,人是在追求理想和个性中得到满足的.
和谐世界应该是人类追求的大同世界.在整个社会内部每个人都能最大的发挥自己的能力.人与人之间能力和财富上允许存在差别,但是人的尊严和人格一律平等,人的基本权利应该得到保护.
人类社会不应该有意识形态之分,各种社会制度都能实现和谐.社会主义可以实现和谐,资本主义也创造和谐.每个国家和民族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历史和现状选择自己的道路.
和谐:和者,和睦也,有和衷共济之意;谐者,相合也,有协调、无抵触、无冲突之意。多样化的世界中的互相尊重和包容就是和谐,乃是真正的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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