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
♀我叫蔺,在一个外企当经理,有很高的收入,可是在紧张之后的夜里,我只剩下疲惫的躯体,在孤寂的深夜里,空洞的眼神里只有不寂寞的因子在不断游荡。
我害怕失眠的夜晚,如此孤立无援,黑色的孤独像潮水般向我涌来,我无力招架。
在公司里我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有很好的气质没有微笑,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如何的脆弱。我始终相信每个人都有演戏的天分。他们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掩饰得不露痕迹。
我有一只黑猫,我叫她小树。很小的时候就被我带到了这个城市。一直很乖,一直喜欢安静地睡觉,一直吃很少的食物。所以一直很瘦,有时候躺在我手中。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和一根根纤细的骨头。
或许真是我们同病相连,连心灵上都有了那么一点相通的角落。
一直失眠,所以逐渐产生了对一种白色药丸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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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楸,是一个外企的职员。大学毕业。生活平淡无奇,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有一个女经理,她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有着坚强的性格的人。可是有一次意外的事件改变了我对她的看法。
“苏楸森,经理让你去一下。”
“哦。”我答道。
“Come in.”
我推门进去,看见她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的菊花茶正散发着清淡的香气。手上拿着一本《我的帝王生涯》。“这是你的书吗?”
我接过来,翻开。里面用黑色的碳素墨水写着我的名字和买书的日期。我点头说是。
她笑了笑,笑容如此美好而清澈。“你也喜欢这个有着诡异想象力的作家?”
我点头称是。
她说你不用那么拘谨,这是我在楼梯过道里拣到的。现在就该还给你了!
她始终笑着,如此让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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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离开那个叫做叶陆的男人后,我才明白一句话,会让人无法自拔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沉溺在过去的感情的旋涡里。一直无法自拔。所以我开始让自己全身心地工作。只有在这种战场一般激烈的环境中才能使我忘却感情的创伤。就像在他和她离婚后的日子里,我让自己在一间明亮的房子里不断地学习,在这种冲击中麻木自己的精神。因为曾经痛苦的回忆是不应该成为如今苍白生活的铺垫的。
那样的伤口隐藏着不易被发觉。
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男人。明朗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手指修长。讲很好听的英语。坐在我对面的时候让我产生一种飘忽的错觉。也许我们前世曾经打过照面。
于是我一直保持着一种清澈而美好的笑容,不带任何严肃和颓败。
记得一位朋友曾经告诉我。不要委屈自己,找一个男人好好地爱,好好地生活。不要想自己是一个孤独的岛屿,因为岛屿上的那些沙子终究会被时间的河流冲击得不着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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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时候在电梯上遇见她,我说今晚我请你吃饭如何?她笑着说好啊。
那我们吃川菜怎么样?她还是说好。然后走进了电梯。电梯里挤满了人,我说那就太好了。
她坐着我的车到了川菜馆,服务员把菜单放在桌上,她看了看,然后把单子给了我。说,不晓得点什么好,名字都起得这么好听。
我说确实如此,那么我们就专拣好听的。蚂蚁上树。雪花鸡淖。麻酱凤尾。原笼玉簪。玉兔葵菜尖。然后服务生开始倒茶。茶淡淡的但很有味道。几乎没有杂质,桌上还放着花生米和泡菜。她说从来没见过卷心菜还能弄成这样的。旁边的服务生在那里笑开了,他说小姐你还真幽默。
那天她说了很多,我们吃得极慢。她不习惯吃辣,但却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是因为食物本身还是 因为某个人)我开始相信不管一个人的外表是如何坚强而冷漠,他们的内心都是如此的孤独而无助。毕竟在我们华丽而陌生的外表掩饰下的内心都是相似或相通的。
在我看来,她是一个外表坚强而内心孤寂的美丽的女人,也许她是渴望被爱被照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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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们吃得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讲了很多,关于现在关于从前。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一旦熟识起来便会有许多话语。就像一只盛水的瓶子只要倒出一点点整个瓶子里的水都会倾泻而下。
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小树站在窗台上正往下张望,也许她正在小区的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找我的身影。因为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晚回家。
看来,这种不知流泪的动物也是有感情的。
我过去抱起她,抚摩着她的身子,仍有无数根骨头清晰地可以感觉到。
那一夜,我没有失眠没有依靠那些白色的药片,睡得安稳而长久。我知道那种封尘已久的感情并没有随着一次的失败而消亡。我并没有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早晨的时候,开始认真地吃早餐,房间里有豆浆诱人的味道。小树也在阳台上吃着一条小小的鱼。不太新鲜了,但却吃得很尽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低低地照着,没有热度可是感觉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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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家的时候看见一只黑猫,懒懒的样子,她叫它小树。是一个温暖的名字。她说它是一只温驯的动物,可是不喜欢陌生人。
然后,我们一起去一个地下商场去买菜。她说她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食物。挑了青菜、西红柿、鸡蛋、丝瓜、土豆和一些肉末。我挑了一些鸡肉、胡萝卜和香肠。我说那我们一起做吧。他笑。然后说好。买了一些小小的鱼,装在薄薄的保鲜袋子里。
路过花店的时候她说要买向日葵,不大的那种。有着阳光般色彩的花朵。她说这是一种痴情的植物。我愕然。
她笑笑。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故事:
在很久以前,水仙幻化成的精灵,迷恋上了太阳神阿波罗,但只能远远地仰望着他。她站了九天九夜,脚入地面为根,脸变成了金黄色的花朵,永生永世用仰慕的眼光深情地凝视着太阳,不愿离去。
这让我想起一首诗,我说。叫《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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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送我到家的时候我对她说吃完饭再走吧。她笑着答应了。
我们在买完菜以后经过一个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喜欢这种植物已经很久了。因为一个男人一个故事。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凡高。那个表情孤寂内心温暖的男人。用一种我喜欢的色彩涂抹这他的作品。
令我惊奇的是,当我后来跟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竟然也想起那首叫做《一棵开花的树》的诗歌。刚离开叶陆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里面的那棵会开花的树。凋零的不仅是泪水而且是大把大把的青春和感情。
现在我终于知道爱情一旦不能同步便会有伤害的道理了。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
我看 见他在那个明亮的厨房里面忙碌,心里有种隐隐的幸福。他短短的头发,清秀的面孔不断在我眼前晃动。
我用刀子切那些不同形状的西红柿,红色的汁液流得到处都是。
然后我们坐在窗口的玻璃桌子旁边吃饭。他把那些小小的鱼也烧了起来,放在小树的小盆子里面。小树在阳台上跳来跳去,衔着小鱼。很高兴的样子。他说其实动物也跟人一样喜欢吃美味的食物。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树一直吃很少的食物一直很瘦的原因了。
小树很喜欢他,每次他走的时候都要咬着他的裤脚不放。他开玩笑地对它说,哪天你把我的裤脚给咬破了我就把你拐回家。
然后蹲下去换鞋子,穿好的时候摸摸小树的头算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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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她曾经说过,小树是不喜欢陌生人的,可是它为什么对我如此热情。也许我真不是一个可以用陌生人来形容的人。我们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熟识起来。
她的生日在炎热的夏季。我说夏天出生的人一般都极为火热,但你不是。
那你说属于哪种?
还没想好。
…………
我们去海宁看潮水好吗?我建议。
她停了下来。说,好。她说好久没有去那里看潮水了。
♀
空气湿润,人潮涌动的地方已经被我忘记在了历史的角落。一旦被提起,便觉得无比亲切。
在车上的时候,一直在想象小时候观潮的情景。紧紧地握着父亲的大手,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那汹涌的潮水给吞噬。
燥热的空气。踏着许多人的足迹,在小巷子里买自制的冰激凌,一只手一个,像个贪婪的孩子。冰激凌有着诱人的色彩和芬芳的气味,偶然夹杂着小碎冰,咬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说这真是个美好的地方。
然后我们一同去了观潮台。像小时候一样地握着一个男人的手。紧紧地紧紧地。这种恐惧的感觉经过时间河流的冲击仍然清晰可见。所不同的是,站在我身边的男人。
我看着他,沉默。他说,你是个需要被爱需要被照顾的孩子。你那苍凉的手势和寂寞的神情总让我如此地希望照顾你。
我泪如雨下。
他停下来,抱着我。长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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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决定要照顾她。那个表情冷漠内心脆弱的女子。我把她带给父母看,他们都很喜欢,也许是因为她的笑容。如此美丽,如此脱俗。
买回来一大叠鲜红色的请帖。用黑色的钢笔工整地写每一张请帖。写上蔺和我的名字。写给蔺和我的朋友。
红色是一种幸福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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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写的请帖寄给了那个叫做陆叶的男人。在几天之后,我收到一封信。很短。
也许你仍记得我的突然离去,可是你却不记得我要让你幸福的思绪。一切都只因有你。而今一切的未来都是无趣。
后面还有普希金的一首诗: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象我爱你一样。
这是谁在低声吟唱。
有太多太多魔力太少道理
有太多太多游戏只是为了好奇
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
什么奇迹最后只剩自己
碰见所爱的人却心有余悸
心花怒放
却开到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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