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伟是谁
2007年3月30日，《南方都市报》在C02、03版发表了由记者王雨吟采访撰写的专题文章，题目是《厉伟是谁》。这对人们了解“厉以宁家族暴富”的内幕多少有些帮助。现全文转发如下，供关心此事的人们阅读。有知情人士透露，洪可柱代表所指称的“上亿资产”对比延宁系资产最高峰而言，仅是“毛毛雨”。以工商局公开资料为主要依据进行外围的推测论断，虽能大致勾勒轮廓，但显然也仅达皮毛。
这是议论不止却始终尘埃不定的根本原因。舆论呼唤更具说服力的证据。
近日，深知延宁系内情、原深港产学研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李志远先生主动约见本报记者，首度披露了延宁系公司2001年至今，利用信息不对称“愚弄中小股民大肆圈钱”的内幕。李志远先生坦然陈述了他和延宁实际掌门人厉伟之间由亲密合作到公开分歧的过程，并指出利用信息不对称“圈钱”的事情，在中国的资本圈子里具有普遍性。“这个事情资本运作圈的人都知道，谁都不说，不愿意趟这浑水。”但这显然对中国的中小股民来说，是异常不公的。
李志远对记者说，郎咸平在几年前公开出版的《操纵》一书中，曾经对厉伟通过北大重组深安达事件进行过非常精准的分析，只差“具体的金额和具体的人没有点到”，而当时正在厉伟公司主管投资和财务工作的副总经理李志远发现，恰恰是在这一时期，厉伟的资产陡涨至六亿现金，“现金，其他什么都没有”。
在李志远看来，虽然这个数字已经足够惊人，但时隔十多年，厉伟显然又在“故伎重演”。2007年3月16日，“国内最大的SVC（高压无功补偿装置）设计制造商——荣信股份（002123）以18.90元/股的价格在网上发行”的消息传出，公告还进一步指出，本次IPO荣信股份公开发行1600万股，募集资金约3亿元，发行后总股本为6400万股。
[编者注：昨日荣信股份在深圳中小板市场趋势首日上市，开盘后股价被拉升至56元，随后保持在52元价位上小幅波动，收盘报51.90元，大涨174.60%。与每股18.90元的发行价相比，厉伟夫妇昨日身价暴增近2。76亿元（见本报昨日C16版，《厉伟夫妇身家暴增近3亿元》）]
“志不同道不合，但具体的纠纷就出现在史实明的那篇文章之后。当时厉伟怀疑这篇文章是我指使的，或者干脆是我写的。我和厉之间的分歧就这样产生的。后来我就彻底从这个圈子出来了。”
“厉伟让人监视我家网络”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您是出于什么纠纷和厉伟站在对立立场上的？
李志远：主要当然还是志不同道不合，但具体的纠纷就是出现在史实明那篇文章之后。当时厉伟怀疑这篇文章是我指使的，或者干脆是我写的。他让人开始监视我家的网络，监视了差不多两个月。我当时是他们公司主管投资的副总。
南都：虽然史实明表示自已愿意公开对质，但这个人对大家来说仍是非常神秘的，您认识他本人吗？
李志远：据我所知，史实明是方正兴园指纹公司的投资人。后来方正兴园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卖给了北大高科，他当然知道自已吃了什么亏，就和厉伟闹翻了。方正兴园当时描述了非常美好的业绩，告诉股民这个公司业绩如何如何好。但实际上这个公司根本没有什么业绩。业绩怎么出来呢？业绩是自已的公司装了所有的指纹数码的软硬件系统，延宁公司所有的写字楼装修都不例外，这不就有营业额吗？后来我们都知道，表面看，投资的价钱是亏损的，方正兴园是亏着卖给北大高科的。史实明的真实身份，还是后来厉伟在私下闲谈的时候告诉我的。
南都：您当时是公司的高层，厉伟怎么会直接联想到您，让人监视你们家网络的呢？
李志远：那是因为吴谊，当时华动飞天的财务总监。我当时主抓投资工作，公司进行一系列的并购。吴是中国高科派驻华动飞天的，并购一旦成功，股权发生变动，他可能就不能继续待在那里了，那么我就承诺说让他继续留在华动飞天， 完全收购之后，奖金还不会低于多少钱。吴谊也要求对他的贡献有工资外报酬，我当时承诺了他一笔五十万到一百万之间的奖金，他本人也曾和厉伟当面谈过，这个事情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了。但让吴谊觉得愤怒的是，并购成功之后厉居然拒绝兑现奖金。
吴谊非常恼火，发了些短信，戏弄他，表示说要和当时的深港产学研创业投资有限公司的总经济师胡祖荣一起到网上写文章《厉以宁家族暴富内幕》之类的东西。当时厉伟信以为真，就通过熟人，隐瞒了和吴的纠纷，只说有人发短信来敲诈勒索他，这其实是不对的，把一个企业的内部纠纷，升格成了刑事案件。他的公关方式一大把，到派出所里去派有他爸爸签名的诗集，等于明告诉人家他爸爸是谁。派出所对这样的事情比较重视，就把吴谊抓到派出所。他隐瞒了他们之间的这种纠纷，有过口头承诺的这样的事实。在这个事件中，我是站在吴这一边的。结果这网络上的文章一出来，他就觉得跟我有直接关系。我和厉之间的分歧就这样产生的。后来，我就彻底从这个圈子出来了，吴谊也出来了。
“中间经过了几道防火墙，屏蔽掉了一些信息，首先看北京的出资方，是光华管理学院，然后看深圳的出资方，也不是个人出资，是延宁实业出资。用心之良苦，手段之高明，从这个事情本身，可以看到很多门道。”
“厉伟的人生分三个阶段”
南都：网上举了一堆和厉伟或其亲属相关的公司，据您看来，是不是大致勾勒了延宁系的一个概貌出来？李志远：网上虽然勾勒了一大堆的公司，但不是太有逻辑，条理和脉络都没有看出来。在我看来，厉伟的人生历程就是分三个阶段。一个阶段是宝安公司，他调到宝安集团主管证券工作。他本科学化学，不是学金融的，之前东漂西泊碌碌无为，如果不是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会成为宝安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吗？我想不会吧。这个阶段我不是很清楚，没有直接参与，我清楚的时候是延宁实业（1994年注册的），他太太在外面成立的，专门从事股票买卖。这是第二个阶段。厉伟从宝安集团辞职，到延宁实业应该是在2000年左右，同时拥有了延宁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深港产学研创业投资有限公司（注册于1996年）。第三个阶段，同时拥有了延宁发展有限公司、深港产学研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北大纵横财务顾问有限公司。这三个公司是一个地方办公，三块牌子。我当时主管全面投资工作，三个公司财务是一个班子，就这样对延宁系的情况非常清楚，他们没有必要瞒我，瞒不住，所有的财务、总经济师都要向我汇报工作。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北大纵横财务顾问有限公司的出资方之一是北京北大纵横联合资讯有限公司（光华管理学院全额控股）。在北大纵横的股东名单里，看不到厉伟的名字，但有延宁实业的名字。这里北大纵横出资30%是假的，其实没有出资，但这样，北大纵横财务顾问公司就和光华管理公司接口在一起了。中间经过了几道防火墙，屏蔽掉了一些信息，首先看北京的出资方，是光华管理学院，然后看深圳的出资方，也不是个人出资，是延宁实业出资。经过几道防火墙，用心之良苦，手段之高明，从这个事情本身，可以看到很多门道。深港产学研是怎么回事呢，是深圳市政府、北京大学、香港理工大学联合成立的。北京大学以出资10%的名义，也没有正式出资，这样就挂在一起了。这个基地的主任都是北大派来的，北大教授史守旭。培训啊，包括一些EMBA的培训课程，都在这个基地进行。那么一个基地发起的产学研投资有限公司。厉伟拥有了深港产学研创业投资有限公司，这么一个可以投资股权的公司；还有一个做企业并购、企业组合、推荐上市的公司北大纵横财务顾问有限公司；还有从事二级买卖的延宁，做股票流通的延宁实业公司。你会注意到延宁实业公司是没有牌子的，挂的牌子是林奇实业有限公司。按理说，一个公司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不挂牌子呢？一个人拥有了三个不同的公司，实际的控制人是一个人，普通的小股民小股东能做到这样吗？我们又指向同一个结论。我不能再说多了，但有关部门要查的话，这个路径是非常显眼的。
“我可以断言的一点是，资金积累绝不像那篇文章说的”一个亿“，那是毛毛雨啊，六个亿的现金资产，都是现金，没有别的。”———————————————————————————————————————
“资金积累绝不仅一个亿”
南都：您谈谈延宁系的几个关键成员吧。 李志远：三个关键人，厉伟，崔京涛，何玉春。一个是厉伟的妻子、一个是他母亲。厉伟的母亲是延宁实业的监事。南都：这三个阶段厉伟的财富是不是也完成了三级跳？李志远：大致如此。厉伟财富的变化，第一桶金的原始积累在第一阶段，从一无所有到几千万的资本积累，怎么来的我不清楚；第二阶段延宁实业阶段，到2001年吧，完成了从几千万的资产到六个亿现金资产的变化。变化来自深安达收购，关于这一过程郎咸平的书写得很精确清楚。北大高科收购深安达，顾问公司是北大纵横财务顾问公司，我了解内情，但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出的一点是，时间和金额都对得上，郎老师只说了内部人获利，没有点名，我也没法说。我只知道这个时间段，延宁资产膨胀。另外，在日常谈话中，总经济师胡祖荣和我讲了整个过程，还透露说他还分到一些成果，分到一套房子一台车，这个事情我想可信度非法非常高。我可以断言的一点是，资金积累绝不像那篇文章说的“一个亿”，那是毛毛雨啊，六个亿的现金资产，都是现金，没有别的。网络上的传言其实不知其所以然，尽讲些没有用的。他们说的数字，只能说明他们对里面的情况并不很了解。只是从一些表面现象和罗列的公开资料上做了一些分析。第三个阶段是深港产学研阶段，这个阶段是投资阶段，投资铺开在一些小的股权，控股这个控股那个，控股了许多企业，大连热电什么的，成了大股东，但也有许多应该说失败了，损失很大。总的来说，投资是有序的。经过合理策划，大连热电、鞍山荣信这些成功的投资就把他这几年的亏空都补上了，陆陆续续又回到了最辉煌的那时候的资金状况吧。还有一个就是鞍山荣信，但有人（机构推荐）在吹嘘，会涨到八十元。我觉得这事就像是北大高科收购深安达的一个故伎重演。厉伟、崔京涛、深港产学研创业投资在股东名单上都有，三个人加起来一定是第一大股东。这件事情，在信息不对等情况下，股民小心点，损失会很大。你们去查一查，现在北大高科多少钱，非常惨。这里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厉伟是公司的控股人，决定财务报表和公告，同时还具备了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在外面进行二级市场交易的公司。
“不涉及官场，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利益集团。即使有，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庞大。他无非是打了北大的旗号，利用了一下公关能力。”
“起诉延宁系非常简单”
南都：他的这个布局为什么能够顺利完成，为什么能够如此长期地安全运作，是不是背后有个利益集团，有没有权力寻租？ 李志远：不涉及官场，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利益集团。即使有，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庞大，这个利益集团出国的出国，都走了，还有一些是合作型的，比如神华期货，他们之间是从属关系。这些人都获得一些很小的利益，都走了。谈不上集团。他无非是打了北大的旗号，利用了一下公关能力。南都：您觉得这个关系网是牢固的么？ 李志远：不牢固，我相信都很浅。延宁系牢牢控制在厉伟手里，所谓延宁系利益集团，包括北大方正，都没有很深关系的，我收购中国高科股份的时候，当时的董事长是方中华，是厉伟通过父亲的关系认识的，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有利益勾结，我也见过方正的总裁张兆东，一起吃过饭，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南都：这个事情如果有人挑头，可能进入司法司法程序么？ 李志远：其实起诉延宁系非常简单，说他一个虚假陈述就够了，当年吹嘘方正指纹如何如何，愚弄股民，已经直接触犯了《证券法》。但七年来，证监会一直没有出来干预，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买卖股票都是正常的，投资的行为，因为眼光好，或者这个企业直接为社会创造财富，那么其中作为一个投资人，一个实业家获得一定的回报者是非常好、非常正常的。那么你没有投资任何实业，没有任何对创造社会财富有利的东西，这样的财富积累方式，我在理念上不赞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出来了。南都：您对厉伟个人有什么评价，工作能力怎么样，太太的工作能力怎么样？ 李志远：厉伟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对吃和穿，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资产投资水平一般，这些成功投资都和他的决策没有什么关系，都不是他的手笔，甚至都是他所反对的。当初投资大连热电是胡祖荣投的，为什么呢，如果不把这钱花掉，厉伟会把所有的钱亏掉，那就买了大连热电吧。鞍山荣信是他目前那边的一个亲属主投的，当时还和厉伟的办公室吵得非常凶，说好的一些事情都不兑现。崔京涛大事搞不懂，小钱看得非常死，对职工的许多福利挺抠的，不出办公室的，天天蹲在那里。
（该报同时还发表了一篇《荣信股份与深安达的操作模式》，其中关于深安达部份的内容节选自郎咸平公开刊登的《操纵》，这里未能包括在内）
南方都市报说明：对话部分根据记者采访录音整理，仅为受访者一方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本报记者正在联系事件主角——荣信股份实际控制人厉伟，以期还原全面、客观的新闻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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