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趙清獻公遊雁蕩》詩作者考
《宋詩紀事》卷十七引《雁山志》錄有一首《迎趙清獻公遊雁蕩》詩:\"雁蕩天台路險艱,多應特地隔塵寰。不辭登陟來千里,為是東南第一山。爭望台星從海上,方知蓬島在人間。武林二老圖中見,重惜官師遠莫攀。\"
詩的作者是石景立,並有小傳云:“景立,溫州郡守”。
《宋詩紀事》的詩和傳都本自明人朱諫《雁山志》,該志卷四載:“石景立,仁宗時知溫州,與趙抃\有交。”
詩題中的趙清獻公即指北宋名臣趙抃\。趙抃\(1008—1084)字閱道,衢州西安(今浙江衢州市)人。景祐元年(1034)進士,官至參知政事,卒諡清獻,工詩善書。
石景立是新昌人,嘗出任溫州知州。成化《新昌縣志》卷十四《民牧》曰:“石景立,宋朝請大夫,知溫州府”。
韋驤《錢塘韋先生文集》卷十六有《崇德縣君朱氏墓誌》,朱氏為石景立妻,墓誌中說:
\"夫人自幼敏慧孝敬,稟於天資。光祿公(朱氏父,官光祿卿)愛之,慎選其婿,得今朝散郎、知溫州石侯景立。\"
可見石景立嘗知溫州不假,雍正《浙江通志》卷一百十五謂其宋哲宗時任。考朱氏墓誌,石景立知溫州約在宋哲宗元祐中(1086-1094)。元祐初,石景立嘗通判石州,朱氏隨夫,卒於石州官舍。韋驤為朱氏作墓志時,石景立已知溫州。
但,《宋詩紀事》所載的《迎趙清獻公遊雁蕩》詩的作者卻不是石景立。這有趙抃\《清獻集》卷四所載《十八男㞦自溫倅迎於雁蕩溫守石牧之以詩見寄次韻》一詩為證:
\"自諳趨拜力惟艱,柯嶺歸休遠帝寰。抱甕不能師老圃,驅車猶足訪名山。魚書入手殷勤後,雁字排空杳靄\間。多荷主人期我意,謝公遺跡願躋攀。\"
將趙抃\的這首詩與《宋詩紀事》所錄的比較,不難發現,此詩正是《迎趙清獻公遊雁蕩》一詩的次韻答詩。從趙抃\的詩題中,可知《迎趙清獻公遊雁蕩》一詩的作者是石牧之而不是石景立。
石牧之(1015—1093)字聖咨,新昌人。仁宗慶歷二年(1042)進士。歷知江寧、鹽城、雍丘三縣,通判溫、湖、舒、建四州。入為越王宮太學教授。後以尚書都官郎中知溫州。哲宗元祐八年卒,年七十九。事見蘇頌《蘇魏公集》卷五十五《石牧之墓碣銘》。
宋神宗元豐初(約1078),石牧之知溫州,這是他為官生涯的最後一站。期間,他與趙抃\過從甚密。當時趙抃\的兒子趙㞦在溫州任通判,是石牧之的下屬,趙抃\常告誡兒子說:“你可要好好侍奉石君啊。” (蘇頌《石牧之墓碣銘》)
元豐二年(1079)二月,趙抃\以太子少保致仕,退居於家,趙㞦把父親接到永嘉就養。趙抃\去永嘉時,順路遊雁蕩山。趙㞦到雁蕩去迎接父親時,帶去了石牧之的歡迎信和詩,這首詩即《迎趙清獻公遊雁蕩》。趙抃\次其韻作回詩,將到永嘉時,又作《遊雁蕩將抵溫州寄太守石牧之》,詩云:
\"霜風雙鬢雪鬖鬖,物外尋真頓離凡。子舍若非叨別乘,我車安得到靈巖。碧窺秋瀑心同洗,紅嚼山杷口似饞。多謝賢侯見招意,數貽嘉詠與珍函。\"(《清獻集》卷四)
此詩的詩題再一次點明當時以詩迎接趙抃\的溫州知州是石牧之,詩中“多謝賢侯見招意,數貽嘉詠與珍函”一句,對石牧之的見招好意表示感謝。
明乎此,則知《雁山志》和《宋詩紀事》誤矣。在現代有關雁蕩山的資料中,甚至還有這樣寫的:
\"石景立,字牧之。慶歷進士。以朝散郎知溫州郡事,嘗以詩迎趙抃\公遊雁蕩,稱雁蕩為'東南第一山'。\"(《雁蕩山名人名句》第3頁)
這裏,石牧之的名成了石景立的字,是又將石牧之與石景立兩人混為一談了。查石氏宗譜,石景立為石待旦長子石元之子,而石牧之則為石待用子,兩人為從叔侄關系,卻是不同的兩個人,不可混淆。
元豐三年(1080),石牧之任滿罷郡,年才六十六,遂有歸休之志,上封告老,以本官致仕,趙抃\有《次韻寄致政石牧之大夫》詩,見《清獻集》卷二,兩人的交往由此略見一斑。 《宋詩紀事》也算是一本评价不错的书,但内中也有不少错误。古人云:“尽信书不如无书。”诚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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