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扎衣 发表于 2007-4-11 20:46:20

王小波,其实是一个文青

王小波,其实是一个文青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11日05:00 新京报
  作者:黄集伟

  十年前清明节那天,我跟媳妇去八宝山扫墓。中午返回,肚子饿了,下地铁公主坟站,我俩就直接坐电梯蹿到城乡贸易中心顶层吃快餐去了。二十来分钟后,跟媳妇坐电梯下一楼,一出电梯口,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在那儿晃,有点儿面熟。

  “城乡”一层那时只卖化妆品,因为是中午,整个店堂里没什么人,那个眼熟的大个儿很突兀。他上身穿的是件米色夹克衫,裤子淡棕色,就那么一直在那儿晃,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我小声对媳妇说:这位有点驼背的大个儿,就是王小波。

  媳妇说,你不上去打个招呼?我说不了。我当时上班的地方在外研社,下午要开会。

  站出口处楼梯上不一会儿,我和媳妇各自回单位忙活。没想到,一周后,传来王小波的死讯。在王小波追悼会后的一个纪念会上,我把上面这段巧合讲给《黄金时代》华夏版责编赵老师听,没想到,赵老师对我大加埋怨。

  在那埋怨里,我感受到一个责编对一个天才作者的挚爱与惋惜———按照赵老师的假设,假使那天我能上去和王小波打个招呼,后来的噩耗也许就不会发生了……这当然十足不靠谱,可就算到今天,我仍觉得那个虚妄的不靠谱的假设弥足珍贵。

  此后,王小波一年比一年热。每年清明前十天后半个月,重提“王小波”这3个字,已近似“固定节目”。不过,身处乃至掺和那一波波聒噪与喧哗,我总在想,至少在我自己,并未因此更理解王小波———尽管贴在他身上的标签越来越多,越来越邪乎,因他生发的纪念越来越隆重,可也许恰恰因此,王小波越来越寂寞。

  王小波好像还活着。他的粉丝们正成群结队给他用短信拉票。依照现有的粉丝命名习惯,前有玉米、凉粉、粉笔、鱼丸,王小波的粉丝肯定会自称“波波族”的……可这一切热闹,也许刚好离王小波的本真价值越来越遥远。

  十年后,大众传播语境中的王小波跟十年前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民间传播多于官方传播,文化评价多于文学评价,商业敏感重于专业敏感。不错,与十年前赵老师那不迭的埋怨、惋惜相比,知道王小波、追捧王小波的人越来越多,可在那“紧急出口”式的热爱里,误解与隔膜也一定不少。

  十年后,文化阐释中的王小波与十年前比,乏善可陈,不进即退。面对王小波,人文学者的心态依旧复杂:既然难以借刀杀人,也就索性借酒消愁;文学评论家的心态依旧含混暧昧:既然第一时间判断缺席,事后诸葛亮不做也罢;而那些业务日益精进的书商仍旧一如既往地单刀直入:与滚滚而来的钞票比,阐释、评价或意义算个屁!

  十年后,王小波的作品以各种各样的名义一出再出,从写真到情书,从成稿到未竟稿,从习作到成名作,花样繁多。伴随如此繁荣的,还有诸如自由主义、浪漫情怀、骑士风格、先锋另类等无数或簇新或古老的标签争先恐后朝王小波的后屁股上一路狂奔。在我的理解里,这跟第二次杀死他已无区别。

  十年后,说到王小波,我感觉其实无妨还他一个朴朴素素的“文青”身份。我觉得,作为一个热爱文学的青年,他远比今天很多文青都更纯粹,更执著,更勇敢,更不要命。这位酷爱杜拉斯、卡尔维诺、迪伦马特和尤瑟纳尔的青年,在将自己对如许大师的研习与自己丰沛、丰富、丰满的思想库存、经验库存勾兑后,已大致勾勒出一团只属于自己的文学理想。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王小波的特立独行才会醒目地呈现出来———很多过去或现在著名或非著名文青至今仍无法与王小波相提并论的道理在于,他们中的很多人除了有过一两次离婚再婚的苍白经验外,其余一概乏善可陈。

  十年前,王小波还算是我的兄长。“时间愉悦地过去了”,如今他已变成我的兄弟。时间让我坠落为一个势利中年,不堪一击,日渐衰老,可王小波却一直年轻在45岁,并永远定格在一个有趣的高度上。

  无论再过多少年,我想我都更愿意他始终以一位文青的样貌在我的记忆里存盘:有点落寞,有点木然,可满怀纯纯粹粹的文学之梦,与他笔下写过的那些奇崛而有趣的生命故事如出一辙。

  □黄集伟(北京作家)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王小波,其实是一个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