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
追问菲出生在一个中下的家庭,被一辈子清贫的父母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不到四岁,父母就开始用小纸片写上简单的算术题和汉字来教导菲,并立下规矩:抽问答错了,要打一个手心。菲并不讨厌这些,因为她很少答错,而全对的奖励是父母赞许的微笑和一个甜甜的酒心巧克力。
从学前班起,菲再没睡过懒觉。每天早晨不过六点,她总会被从温暖的被窝中提出来,丢到楼下去跑步,即使下雨也不能休息,得到大楼的走廊去练习跳绳。父亲总是笑眯眯的跟在身后,口中却是催促的语气。虽然很辛苦,但是菲却很快乐。
渐渐的,再大点了,菲便就近读了小学。由于学前教育启蒙得早,大多数东西在家里都已学过,菲在小学里毫无不适之感,而且更有余力把心花在学习之外的地方。几乎没什么意外的,她当上了班长,所有成绩(包括体育,在五年级之前)都是全班第一。
父亲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怕是他这辈子最扬眉吐气的时候。每当老师逆名次念发学生成绩单到第一名时(也就是最后一个叫到),他总是站起来后,先顿一顿,整理一下衣冠,才在其他家长羡慕的眼光中走向讲台。母亲也是,只要在跟单位同事,院里邻居,路上买菜碰见的阿姨等等她能遇见的所有对象闲聊说到孩子的时候,平时微微有点弯的背都回慢慢直起来,平日蜡黄的脸色也会在别人诸如“我家孩子怎么就没像你家孩子这样呢?”此类的感叹中慢慢红润起来。
菲在如此光环笼罩下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国家级重点中学。
然而,鱼跃龙门,未必称王。在菲的新班级里,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优秀同学,当班委和年年拿三好生已经不再稀奇,更多的是拿过巴赛奥赛奖和钢琴小提琴十级的同学。菲其实并不像她父母所想的那样有强大的危机感,虽然不可避免有些失落,但她很快便对接踵而来的竞争敞开了心怀。
可无论是比以前用功努力也好(菲上小学基本没费过什么劲),每次考试菲也很难进入班里前三,而一般在五名左右。父母心中其实早已掀起巨浪,但他们故作平静的安慰自己:菲已经很努力了。没看到她小学回家从不看书,而这会儿都知道自己晚自习到十点半了吗?
但强压下的浪涛终有迎头打来的一天。就在一次半期考试排名下来之后,突然间滑到十名之外的菲承受了父亲迟迟压抑未发的怒气。那是班里有些同学始终无法理解的,因为明明菲还是比他们考得好很多,不过就一次不大的失误,值得她父亲这样劳师动众的跑来老师办公室谈话,然后把菲训哭吗?菲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但她眼里含着泪,始终没有问出口。父亲看到哭泣的菲,其实心里也有些后悔,但一想起院里老胡夸起他儿子如何如何,话语中暗含你女儿如今根本不能比的那得意样儿,心里的怒火又有上升的趋势。
可尽管父亲的态度是这样,菲的成绩也没有更多起色了。全年级共三个班,一百八十人,她以全班第五,年级第二十九的成绩结束了她的初中生活,考上了本校高中部。
仿佛一尾从江河游入大海的小鱼,菲开始找不着方向了。第一次摸底测试,班上总共五十七个人,她排到第二十一,菲不敢回家跟父母讲。记忆中那个会摸着她的头赞她好聪明,还会给她甜甜的酒心巧克力的父亲已经消失了;母亲也不会再看着她每次拿回家的成绩单微笑了,取而代之的,是时时萦绕在耳边的挥之不尽的唉声叹气。
是我做的不够好吗?是我不够努力吗?好成绩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你们为什么不再对我笑了呢?菲想着想着,眼泪不禁盈满了眼眶。她偷偷的把这次的成绩藏了起来,并下定决心,要等考到班上前三的时候,再拿出来给父母“将功抵罪”。她趁周末的时候,问父母要了钱,去新华书店买了好多本参考书,然后回家啃了起来……
这边,晚睡前,父亲看了眼菲房间里还亮着的灯,欣慰地笑了。高中两年了,菲一直这么努力,如今已经班上第四了,离前三也不远了吧。那边,菲的房间:学校的作业早已做好,规规整整放在一旁。现在,她正在跟一本化学参考书搏斗,这可是她化学成绩No.1的好朋友给她推荐的!其他那几个人,嘴巴那么紧,平时用什么参考书也不说!菲愤愤地想着,边不自觉地瞄了眼时钟,啊,已经十二点一刻了!得抓紧啊,还剩一节的数学没看呢!
时间很快在昏黄的灯光中溜走,合上数学参考书,菲伸了个懒腰,迅速洗漱上床。自那次考试起,她每晚睡前都会在心里想象考到前三后父母的笑脸,然后藉此安然进入梦乡。第三,已经快了吧。今晚,菲这样对自己说。
不知不觉间,已经高三了。但前三名的梦想却还没实现,它就像一道坎,横在了菲的面前。
菲已经连午觉都不睡了,整天就把头埋在书本中。她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整天嚷嚷着前三前三,年级都排到前五十了(菲的高中部有十二个班级,共七百八十多人),还不满足,还真想冲清华北大啊?
议论声渐渐消失了,菲的胃又开始痛起来。上了高三后,父母体谅她起得晚,来不及在家吃早饭,就给了她钱,让她路上买来吃。但她经常顾不得买,就急冲冲赶到学校。有时,在学校上晚自习也不吃点东西垫底,就这么抗着回家。回家父母倒是准备好了饭菜,但往往由于饿过了时间,没一点胃口。
就这样循环往复,高三本来就苦,加上胃口越来越差,菲整个人足足掉了二十斤肉。父母看着心疼,即使家中经济拮据,也凑钱买来这样补品,那样补品,可菲吃了,就是不见起色。随着胃痛越来越频繁,菲也忍不住了,但她也不给父母说,害怕他们拉着自己去医院耽误上课,就悄悄去药店买了止疼药。就这样挨到了高考。
高考当天,由于紧张的关系,菲照样没胃口,只喝了点牛奶就上阵了。这场是数学。菲飞快地答着题,边计算着时间。大概还剩三十分钟的时候,胃开始隐隐作痛。菲心里一慌,糟了,没带药。随即一想,反正也没多久了,考了再说,就继续答题。就这样,等收卷铃打了,菲已经疼得蜷在座位上起不来了。
收卷老师赶忙上前问清情况后,拨通了菲家里的电话。菲的父亲已经赶去考场接菲了,幸好家中还有做好饭菜等女儿回来的母亲。一接到电话,母亲焦急地赶到了学校。
当两个老师把菲搀到校门口时,父母两人早已叫了的士,在下面慌张等待了。两人见菲疼得脸色发青,立刻接过菲,谢了老师,上车直奔医院。
等见到医生,菲已经呈半昏迷状态了。顾不得搭理两个焦急的家长,医生立刻下令将菲抬到急救室开始急救……
好像隔了好久,菲慢慢地睁开眼,目之所触是一片陌生的白,身旁是紧张守护的父母。
“考试呢?”这是菲醒来的第一句话。
父亲的眼眶湿润了。“长期饮食及用药不当所引起的胃出血,并伴有非常严重的贫血和营养不良,及神经性胃炎。”听了医生的诊断,他才知道菲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仿佛有些受不了女儿还想以如此孱弱的身体继续参加考试的想法,母亲打断了她:“孩子,不要再想考试了。你受苦了,可你有这么多的苦,怎么不对我们说呢?”
菲此时一个哽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说,说什么呢?问你们为什么那么看重成绩,而不给与我关怀?问你们为什么那么吝啬,而不给与我微笑吗?一切追问都太迟了,在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过后。要知道,在这世上,有些话是一旦错过了时机,就再难问出口了。
菲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想起高一那次失败的摸底考试,想起早在当时就想问出口的话…… 那一个父母不是望子女成龙成凤呀?
作为孩子身上的担子也是很重的! 其实有点像自我经历的一种另类反映吧,虽然现实中父母没像我写的那样夸张,但是确实有点文中的那种感觉,而且我当时高考时也是因为压力太大,得了神经性胃炎,一到考试就胃痛……
又听我表弟表妹说起他们的学生生活,读书的压力比我当时只多不少。所以有感而发,写了这篇文,算是纪念我已逝去的学生生活(现在要大学毕业了),也为正在被中国的教育体制压迫的广大学生们发出一点呐喊的声音吧!~~~ 有点同感,到现在我的胃有时候也不是很舒服,跟高三那会儿关系甚大。 这个怎么说呢?有两方面的原因吧。
首先是父母仅仅是看重自己的面子,耽误了对孩子真正的爱,或者表现的不正确。
再者就是孩子没得到全面发展。有什么话不能说啊?就算说完了,会挨顿打,那要说也得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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