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ong688 发表于 2004-12-3 15:43:59

【转贴】阅读死亡:哲思的终极命题--读刘再复《独语天涯》的札记

书评:阅读死亡:哲思的终极命题--读刘再复《独语天涯》的札记
阅读死亡:哲思的终极命题--读刘再复《独语天涯》的札记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沮丧的了:在童年的某一天里,生活在我们周围的某个人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从他的离去,我们猛然意识到,原来包括我们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免不了一死!不论做出什么样的努力都无济于事,死亡不与任何人妥协。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个体生命就像孤独的叶片,被一维、单向度的时间长河夹裹着向前疾驶,并在疾驶过程中渐次弥散,直至终结之日在毫无预兆中到来,瞬间消逝于旋涡里。于是古往今来的哲学家不禁要沉思:既然个体生命注定要终结,那么我们在一生里所做过的一切努力岂不都是在沙滩上写字?无论深或浅,美或劣,只要那周而复始的大浪一拍来,个体生命的字迹就这样被无情抹了去,没能留下一丝印痕。而如果所有努力必然回归死寂,空荡如未书写之前,那生命的意义又以何为依据?

   结果死亡就成了中西方智者哲学沉思的一个终极命题。

   从漫步在雅典群山中的苏格拉底,到凝视路边骷髅的庄周,再到倚靠在飘摇的菩提树下的释伽牟尼,“如何阐释和面对死亡”便就此在他们的哲学思想体系中占据着核心地位。关涉着他们整个思辨结构。到了 近现代,歌德、金圣叹、叔本华和海德格尔等,也不断在他们的哲理著作里探讨这一挥之不去的哲思话题。时至今日,仍有许多学者在此命题上阐发自己的思索和感悟,比如刘再复先生就在其著《独语天涯》中,记录下了他对于死亡的深沉阅读。

   他在第一部分里,首先就借评价爱因斯坦而发出自己的慨叹:“人,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人到世上,是尘埃的偶然落定。生命终结,尘埃飘走。” 随后又在评论《红楼梦》时,动情写下“人终有一了,一终,一散,一死。” 只用寥寥数语,作者就已把自己对于死亡的透彻体悟表达出来,文笔清澈而深邃,让每一个读过的人都不禁为之深深触动。可问题是,一个人太冷静、太理性,又很可能落入先哲们曾经迷失过的另一个悖论之中--对转瞬即逝的现世生活丧失了激情。

   而作者的深刻之处就在于,他看破了尘世的表象,却依然怀着一颗炽热的心,因而能再从终极思索中回过头来,以更饱满的热情,建构起直面现实生存状态的宽博思想。他傲然写到:“人不过是一棵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棵能思想的苇草。……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地的东西要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因而人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思想使人从自然进入历史,又使历史进入心灵,最后又使心灵进入永恒”。即就整个历时性历史长河而言,个体生命是短暂的,然而只要他在他自己的时间刻度上,认真踏实地生活过、思想过,他就能够成为历史上一段不朽的精彩段落,以其本真和高贵融入永恒的人类整体之中。宇宙苍穹或许可以永存不灭,但它不过是些不会思考现实,不会激越呼喊的死物。与具有鲜活灵魂的个体生命相比,它只是“存在过”,而不是“存活过”,因而即便延绵千古也永远无法像个体生命那样,在每一个瞬间都能够实现永恒。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作者才会深沉地说,“即使在被死神追踪的路上,人生仍然可以继续飞升。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创造意义,也可以创造另一生命的形式和意味”。同时也因为作者这种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死亡的无畏,才使他的文字能熠射出伟大的人格力量,在思索的深度、广度和高度上都达到新的境界。

   最后,我就以作者一段振聋发聩的话来结束这篇札记,因为它所蕴涵的端详风骨足以让每一位读者感到心涛澎湃:“既然死已确定,那么生就该面对将死必死而选择而思索而奋斗,既然形体化为灰烬已确定,那么未成灰烬之前就该尽情燃烧尽情创造尽情放射光明,既然最后要永远躺下永远睡着永远沉默在坟里,那么此时就该站着醒着坦然地歌哭着。见到暴虐就该抗争,见到妖魔就该咀咒,可不能在死前就躺着睡着跪着和让心性枯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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