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我的父亲母亲
我的父亲母亲最近常常思念父亲母亲,心里难以平静。
人的一生会经历多少事?有多少和父母有关?能记得的又有多少呢?
(一)我的出生
我是农历七月生的,那是水稻丰收后的时节,种收双抢的紧张时节已经过了。
那时还没有分田到户,母亲每天挺着大肚子,和生产队的所有队员一样每天出工。
那是个奇热的六月天下午,母亲和一个堂叔,两个婶婶,四个人一台谷棚(用来脱稻粒的用具),在深及大腿根的烂水田里收割水稻。站在这样的田里,对母亲来说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弯腰就可以割稻子了。将要临盆的母亲已经弯不下腰了。站在这样的田里,对每一个人来说,要挪动一步极其困难,必须在水面上横放一根扁担或者木棒,借助它的力才能把腿从泥里拨出来,然后挪动。对小个子母亲来说,难上加难。快到中午的时候,谷棚里已经装得很满了,很重了,母亲他们四个人要把谷棚从田中央推到田埂边,然后才能把谷子装到箩筐里挑回去。
母亲就是这样和其它三个同伴共同用力的时候,伤了胎气,大出血,昏迷过去。七十年代初的农村,医疗水平还相当低下,碰到这样的事,自然危机万分。妈妈被送到了乡医院,爸爸借了80元钱,相当于当时4头牛的钱。结果就是我被保住了,母亲也平安了,一个月后我出生了。
母亲在我懂事后对我说过好多回这事。母亲总是说我是用钱买回来的,所以要特别的宝贝,虽然我已经是第五个孩子了。母亲说,我是她最弱的一个孩子,生下来只有三斤多,她却仍能感觉到我强盛的生命力。母亲说我肯定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因为还没出生就经历过生死风波,命大的人一定有好前途。母亲说我是她用命换回来的,我一定要加倍的珍惜,要加倍的回报她。母亲说我是她的骄傲,我让她战胜过死神。母亲每次说起这件事,总是一脸庄重,一脸自豪,一脸期待,一脸慈祥。
母亲在我上大学四年级时永远离开了,我没能回报她。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人生最沉痛的遗憾!
(二)我的幼年
我记得的幼年故事不是很多。但我一定不会忘记父亲的瓦厂和父亲的破篾刀。
父亲是远近有名的瓦匠。父亲和几个叔叔伯伯们在村里建了一个土瓦厂,在农闲的时候生产盖房子用的瓦片。瓦厂有两间用茅草做顶的,只有柱子没有墙的厂房;有一个用来烧瓦的窑;有一个圆形的大泥池子,用来踩熟瓦泥;还有就是三块较大的坪,平时用来晒烧瓦用的柴草,有时用来堆瓦胚。父亲做瓦的工具有两样,一个是自己用木头做的瓦模,一个是有点像弓箭的瓦刮。做瓦片用的泥是从稻田里采的,用的是深层的黑泥,父亲说这样就不会耽误种稻子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简陋的瓦厂,不仅养活了全家八口人,也给了我无限快乐的童年。在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前,我时常在这里玩。做瓦片要用沙子,就好像做饺子时要用干面粉一样。我和小姐妹们玩的就是“包饺子”,瓦泥是和好的面,沙子就是干面粉,小石子和上捣碎的野草就是美味的馅了,瓦厂的沙堆里有一些小小的沙蜗牛,被我们捉住后就是“牛肉”了。挖一个小土坑做烧火的灶肚,上面盖上一片瓦片就是锅了。那时的我们好像没有吃过几次饺子,这个游戏就是我们最快乐的追求了。做好了饺子,我们开始玩“做客”的游戏。摘几片芋头的大叶子,用草杆子穿成一个篮子,装上做好的“饺子”作为礼物,就可以去“做客”了。到了“亲戚”家里,吃的也是“饺子”,说上一些客套话,然后就说天不早了,要回家了,亲戚就会在篮子里装上他们家的“饺子”作为回礼。这样的游戏开心的做到了上学的年龄。
父亲还是一个篾匠。父亲有一双巧手,能用竹篾做成各种各样的家什,有鸡笼、鸭笼;有竹椅、竹凳;有蒸笼、竹盆、竹碗等,家里的大多用具都是父亲做的。每次去赶集父亲都要挑一担的竹家什去卖,维持一家的油盐开支。我最早的玩具应该就是父亲用废篾编成的小动物,有小猪,小鸡,小鸭,蝈蝈等。父亲没有给我买过玩具,他没有多余的钱,但他会做,用他的巧手和慈爱,那是任何买来的玩具没法比拟的。
父亲是坐在老堂屋里做篾具的。老堂屋的墙上挂着五幅祖先的老画像,爷爷的奶奶、爷爷的父母、爷爷和奶奶。我没有见过他们,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死人,所以我从来不敢自己一个人来堂屋里玩的,我怕挂在墙上的五个祖先。
但是父亲在时我就很一直在这里玩,我迷恋父亲的竹篾刀。我盯着父亲手里的刀,看他把一根大竹劈成一条一条,再破成一片一片。这双粗糙手就像变魔术一样,把一根大竹变成了笼、篮、箱、玩具等生动的物件。我曾经学着他的样子想把竹条破成篾片,结果是我的左手上多了一条深深的刀疤。直到长大,我也没有学会。我的兄弟们“不屑”于学它,父亲的这门手艺也就没有了传人。
父亲会给我讲“典故”,也就是故事。父亲识字很少,他讲的故事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但在我听来,却是如此的动人,如此的神奇。父亲只有农闲时或者不做瓦时才能坐下来做篾具,或者晚上做得很迟。我已经不记得父亲给我讲过的故事,却不会忘记讲故事的情景。
我是很贪玩的,早上醒来开始玩,一直到天黑。吃过饭后母亲照例要我坐在父亲做的小竹椅上,打来热水让我洗脚。那时候每天几乎不穿鞋,光脚丫满是泥土,所以不洗脚是不能上床睡觉的。而我,玩了一天了,累了,总能在洗脚的时候睡着了。总是父亲把我扛在肩上,扛到楼上睡下。我总是在父亲举起我时挣开迷糊的眼睛,因此我总能记得扒在父亲肩头的情景,而我是如此的迷恋这一刻!甚至于有时候故意装着睡着了,因为父亲会把我扛到肩上,扛到楼上睡下。这一幕也将永远烙印在我的心里!
(三)我的童年
我不记得很多上学的事了,但我永远会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厅堂。
我家的厅堂不是很大,中间用木屏风隔开,一半是灶台,另一半就是饭桌了。在饭桌一半的墙上,贴满了奖状,看不见被灶火熏黑的土墙。在我还没上学时,奖状是大姐的。我上学后,我的奖状一张张地盖在了上面,最后全部是我的了。有些地方已经贴了几层了,旧的都被盖住了。
除了奖状,墙上还粘着一种试卷。那是一种十六开大小的发黄的白纸,考试题是自己用铅笔或元珠笔抄写的,答题也是。这是一种随堂考试卷,语文数学都有。父亲热衷于把我考了100分的试卷粘贴在墙上,用的是稀饭汤。每次我拿回一张100分的考卷,父亲就放下手里的活,认真地把它粘贴好,后退一步,瞧着试卷上红笔批的“100分”,脸上挂着笑。我太喜欢看父亲这种表情,看着他笑的样子。所以我把一张一张的100分考试卷带回来让他粘贴,看他满意的笑。父亲只把试卷的上部粘上,下部飘着。他是一层一层粘的,他说是为了省地方,可以多粘贴一些,这样就可以一张一张地翻着看了。
那时候我们村里还没有电,家里是点煤油灯的。或许为了省油吧,家里每天都有很多的邻居来坐,女人们在纳鞋底,男人们在闲聊。我竖着耳朵睁着眼睛聚精会神地听。每次邻居们来时都会看墙上的奖状和考卷,夸奖一番,说我聪明,以后会有出息。父亲母亲高兴,我得意。趁着得意劲,我的小学一直保持第一名,并以全小学第一考上乡中学,以全中学第三的成绩考进县一中,再后来考上了本科,成了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父亲当初不会想到他的这一小小的举动会改变女儿的一生。如果父母的鼓励对孩子很重要,那么父亲的这种鼓励无疑是最简单却最有效的了。
家里的这面墙,在一次翻修房子时被涮上了白灰,墙上的奖状全部被撕掉了,那一年,我上大三。
人的一生会得到很多的鼓励,我也一样,但父亲为我粘在墙上的奖状和考卷,却是我得到的最难忘的鼓励。每次碰到难题,我总会想起它。
父亲五年前也永远离开了我们,而我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事业。
我永远爱着的父亲母亲,请安息吧! 真情感人!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在。。。。。。。。。。 现在一看到因为不赡养父母而被告上法庭的案例,偶就觉得心寒,觉得这些儿女们枉来世上一遭,他们连最起码的亲情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去珍惜自己的拥有,这样与泯灭人性的行为也无甚区别。
看了楼主大的文章,除了被深深的母爱所感动,更多的就是去思考如何好好的对待自己的父母。 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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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
我很久没回家了
想.................
.................... 能让父母健在的幸运子女及时尽孝,是写此文的初衷!
愿天下的父母都能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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