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gj2008 发表于 2004-8-17 19:27:35

我的收音机

在文青、愤青以外还有一种收音机青年,他们都是一些喜欢黑夜的小孩子,敏感、脆弱、脸通常都很苍白;对于爱人的爱只敢藏在心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拿出来琢磨一番,既不带有玩味的心态也不暴露出什么自以为了不得的情感,只是一味的觉得妥帖,在舒缓的音乐背景下只是一味的觉得满足。
  很多年以前,我就是这样的一个青年。生活在乡下或者是在某一个小城的郊区,认识的人不多,干一项薪水不多的工作,吃并没有营养的食物,因为是自己弄的,倒也以为甘之如饴,饭前饭后总喜欢大开了收音机,听最新的新闻和最流行的音乐以及那些又温柔又好听的声音。那个时候我总是会想想那个黑盒子背后说话的人,我一边盯着播放器上那一亮一灭的小绿灯以及调频台表面黄昏一样氛围的黄色灯光一边想象那一个个说着优雅语音的人,对于语言充满了神秘和敬畏。
  更小的时候,有些日子,我走路也戴着耳机,眼睛看着周边春夏秋冬的四季景色,大脑中经受着另外一个世界的形形式式。长波,需要天线的配合,声音本来就吱吱呀呀,行走持续,到了某一个地段,声音就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往前行,声音就又突兀的蹦了出来,吓人一跳。如果本来听的是一个评书节目,那个传说中的大侠已经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明不白的撒手人寰。如果是一些太精彩的节目,我便会将行走终止,生硬的站在路畔,闭着眼睛,感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的洗礼;或者会走到路边去,将小收音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平放在一个烂树桩上,将天线拔得高高的,我看着那根泛着银色光芒的天线,像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
  当我到一个遥远的北方城市生活,在那个大而无当的旧城消磨自己的青春,工作原因,有许多时光需要在公车上度过,一天天的,光阴变得愈发的雷同和郁闷。我会趴在前座的椅背上做一个又一个沉闷而冗长的梦,公车司机总是习惯听交通台的节目,我频繁的换乘车辆,许多时候换了两三辆车,上去了,那一档交通指南节目还在继续,某一段老是堵车的街道还在堵车,那位播报员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中间插播的音乐也还是百年如一日的老调。我在那样的死气沉沉中再度跌入梦乡,那个城市给了我极为恶劣的印象,因为在那总是一成不变的语气里,我觉得自己的血液好象也流速缓慢了,我正经受着时光的吞噬,疼痛然而无能为力。直到去买了在那个城市的头一件电器——收音机,我的生活才再次焕发了青春该有的色彩;也才终于摆脱了公车交通台长达一个季度的折磨。
  我在那个旧城某个回民聚居点的旧楼上租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卧室,还在那里做饭,也渐渐习惯在暖气如同春天的深夜听着收音机睡觉,和思念一个远方的人,明知道和那个人的故事都已经烟消云散了,然而究竟还是放不下,会一再的在眼前浮现出过往的一举一动,而电台里就会忽然放出一支有着许多回忆的歌子,让人牵肠挂肚。总也睡不着,甚至到凌晨,窗外嘉微,晨曦如黛,窗子打开以后,雾水凭空而降,收音机依旧躺在枕头上,那个一夜未眠的人仍然在那里喋喋不休。
  年岁既长,就有了许多值得怀念的东西,一本未读完的小说,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一个记忆已然淡薄的城市,以及一座保存着许多温润往事的村庄……,当然也还有那一个个在生命中曾经陪伴走过滔滔流年的收音机和那木头或者塑料躯壳背后的播音员,我们从未相识,而情感却曾经一再取得共鸣,那些年少的思绪开始流逝,直到了无痕迹。
  去年冬天,我在旧居书房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了多年前的那架巴掌大小的收音机,它的天线已经断了,电池也烂在机壳里,发出难闻的硫酸味道,我找了抹布象擦拭自己的双手一样擦拭机身和内壳,我看着那些凸凹起伏的晶体管,它们一个个那样庄严的站着,就像一个尘封数载的旧城,然而街道上空落落的,一无所有,这个城市遂显得过分强大和孤独,我在里头流连许久,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我找到一根铅丝,一头闲搁在窗台,另一头固定在收音机原本属于天线的区域,窗外来的风将细铅丝吹得晃动起来,如同一只摇摆的婴儿之手;接通电流以后,吱呀数声,一个久违的声音顿时跳了出来,她说:你好……
  我在这样的语声中,眼泪无端的流了下来,它们肆无忌惮的滑过冰凉的脸颊,就象流过岁月的湖面,空洞洞的,没有一丝声音。/size]

iceeyes 发表于 2004-8-18 15:48:46

生活中总有些东西让人难以割舍,总有些情感让人难以忘怀。
一台小小的收音机正是一段岁月的再现。
喜欢收音机其实是忘不了走过的日子。
喜欢你的收音机,喜欢相似的生活。

hgj2008 发表于 2004-8-19 08:01:03

谢谢,仅此而以。

iceeyes 发表于 2004-8-20 18:19:00

下面是引用hgj2008于2004-08-19 8:01 AM发表的 :
谢谢,仅此而以。
仅此而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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