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医”为何难觅?
“良医”为何难觅?来源:中国经济时报 日期:2007年02月28日
文章内容:
■张东臣
生在中医世家,又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阶段,过年自然会听到不少有关看病的故事。把这些故事串在一起,才知道“看病”何以会成为百姓的“心病”。
医德不再?
去年10月份,岳母因平时经常头晕、头疼,去当地人民医院检查发现颅内有一个良性肿瘤,大概有两分钱硬币那么大。医生建议开刀取出即可。
由于从未上过手术台,岳母不由得有些担心。最终选择了当地一家规模最大、实力更强的医院。然而,这家医院肿瘤科的医生却建议岳母一边吃药打针,一边采取激光放疗,并声称:“这样不用开刀,肿瘤也能很快完全消除。”岳父当即表态,医生说怎么治好就怎么治。住进病房才发现这里住的全都是些癌症病人,而且激光放疗费用不菲,照一下就是一千多元。岳母连续激光放疗了半个多月,加上其他费用,共花了好几万,医保报销75%,个人还支付了一万多元。
然而,病情并没有好转。一天,岳母回家时突然晕倒在楼下,口吐白沫。岳父急忙拨打120,就近送往人民医院抢救。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全家人顿时陷入无限恐慌。经过再次检查后才发现,肿瘤经激光放疗后不仅没有消,反而变成鹅蛋那么大了,压迫了神经,医生再次建议开刀摘除。岳母还是相信大医院,又回到前述那家医院。这回她又被安排到了神经内科,医生说:“你这没啥大问题,开刀拿掉就没事儿了。”
开刀又花了好几万,扣除医保报销的75%,个人又支付了一万多元。好在手术进行得很成功,岳母身体日渐康复。几番折腾下来,一家人总算有了心得:“要是不认识医生,病人就可能会被从这个科室治到那个科室。不管病人花多少钱,承受多大压力,医院、科室怎么能多挣钱怎么治。”
“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旧社会的药铺都还挂这样的对联以标榜医德、医风,现在的医院都怎么了呢?
中医该废?
从小就亲眼目睹了爷爷和父辈太多治病救人的故事,所以我深知中医之神奇,可是就连我岳母也不怎么信。我知道,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在父亲那里看病、抓药,医保不给报销。
平日来找父亲看病的多半是疑难杂症、慢性病,其中很多是熟人和亲友,有中风瘫痪的,有精神分裂的,有慢性乙肝,也有外科骨伤,甚至还有癌症患者……
有位我从小就熟悉的叔叔不幸患了甲状腺癌,在当地大医院住院开刀两次,又在肿瘤科化疗,不但反复发作,而且越肿越大,硬得像块石头。后来服用中药两个月就有好转,坚持服用了一段时期,患者自动停了药,至今已有五六年没有异常,还做起出租车生意。一位退休干部浑身长满银屑病(牛皮癣),西医多次治疗仍复发,服三个月中药即告痊愈。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被医生断言要终生服用镇定药,中药治疗大半年后不仅痊愈,而且娶妻生子。一位结肠癌患者,不堪忍受医院化疗,改为服中药治疗,四年过去了,至今状态仍很好。
这样的例子在别处或许更多。据《十堰晚报》载,家住湖北十堰文汇小区的何文林2006年6月底被诊断为“急性粒细胞白血病”。浙大附属医院的血液学博士黄连生,是治疗白血病的权威,而且是何文林的亲戚。经他再次检查确认何患有严重的白血病,必须做化疗。截至8月中旬,何为治病花费了24余万元之多,几次化疗之后,头发掉了,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医生说,下一步要进行骨髓移植,即使医院减免一些费用,也还要花二三十万元,如果8月底不继续治疗,会有生命危险。8月21日,何家听说十堰本市的民间医生有一种祖传秘方,对治疗血液病有很好的疗效,就前来诊疗。服用中药仅一两个月,何文林头昏乏力地症状完全没有了,感觉有劲、有精神了。头发也长起来了,手、脸、全身都红润了。9月30日,何文林在医院检查,白细胞数、血小板等各项指标恢复了正常值,红细胞在一个月内翻了两番,已接近正常值。医院的专家说:“从前后两份病检报告比较可以看出,你的病情正在快速地好转。”何文林的主治医生黄连生看了病检报告,也惊喜地说:“这确实是一个奇迹。”
对于前段时间炒作得沸沸扬扬的“废除中医论”,父亲援引卫生部的解释说:“这是一些人无知的表现。”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毛泽东生前曾经问他的保健医生:“西医传到中国多少年了?”答曰:“100多年了”。毛泽东说:“那没有西医之前的几千年,中国人口繁衍了好几亿,是怎么活过来的?”由此,毛泽东得出应发展中医的结论。
父亲说,毛泽东虽然不懂医,但善于思考,用哲学思想来指导实践,从这一点上看,不愧是伟人。中医疗法注重宏观,具有整体化、人性化、个体化的特点,“治头还要问脚”,讲究与周围环境协调。西医尽管对很多疾病认识非常清楚,检查非常明确,可就是没办法治疗,而中医却有绝招。比如,过敏性疾病(如荨麻疹)、哮喘、癫痫、银屑病、精神分裂症、慢性乙肝、慢性结肠炎、痛风、痛经、风湿,等等。
至于毒性方面,有人说“中医完全是拿人当小白鼠”,这也是不了解真实情况,被误导了。目前,单味中药一般能分析出其成分,但一个处方多味药的组合成分却非常复杂,现代科学技术无法证明其药性。比如导赤散,有“木通、竹叶、甘草、生地”四味药。研究表明,单用一样木通,毒性很大,但和竹叶一起用就基本没有毒性了,其他每加一味药,毒性也会减少一分。中医很多处方经过前人几千年的实践,不能说是拿现代人当小白鼠做试验。用传统中医疗法,病人必须严格按照医生的处方吃药,比如龙胆泻肝丸能清火,有人吃了感觉很好,就自己去批发了一箱,没有那个症状也长期服用。这怎么行?
西药的副作用也不可忽视,比如美国进口的贺普汀,曾被世界公认为惟一能杀灭乙肝病毒且疗效可靠的药。但临床应用后,不仅复发率高,副作用大,而且病毒变异,更成了不治之症。
“当然,中医也有落后的一面。”父亲说。比如,中医讲究一人一病一方,不易推广。中医是实践医学,理论要靠临床经验、案例来心领神会、口传心授。过去(民国以前)没有医学院,很多名家却著书立说,使中医成为领先的科学。近代以来,中医一方面不被重视,另一方面受西医冲击,逐渐被淡化、退化。现在的中医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既学西医,又学中医,结果却是“中不中、西不西”,想看好病也不容易,但这并不是中医本身的问题。现有的教育体制是惟分数论,医疗体制是唯资格、学历、职称论,偏偏不是惟实力论。这种体制更适合西医,却扼杀了中华文明的宝贵遗产——中医。
学医为啥?
爷爷只练过几年私塾,却终身勤奋不倦,17岁开始行医至89岁,是有处方权的民间医生,为地方卫生事业作出过贡献,年轻时本来有机会进入体制内,但一方面自己不看重,另一方面受到迫害,没有进入医疗机构。文革期间更因成分不好,被勒令“再看病就剁手”。但是,这些都没有阻挡住他成为一位名医。
爷爷一生看病基本免费,报酬是逢年过节或患者病愈后的主动答谢,最多的时候按政府规定收5分钱的处方费。爷爷只开处方不卖药,且深知山区农民生活困苦,尽量用最便宜的草药,几分钱、几毛钱就解决大问题。
爷爷看病不论高低贵贱,下至乞丐,上至县长,一视同仁。在缺医少药的山区,爷爷是块“宝”,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爷爷去世后家人虽封闭消息,一切从简,但百姓闻讯纷纷担柴送肉,前来悼念者络绎不绝。爷爷作为民间良医为地方县志所载。
父亲和大伯受爷爷点拨,并通过选拔考试进入体制内,在县、市中医院任职,在业务方面均各有成就。爷爷生前总是嘱咐他们,药方要开的便宜些。爷爷一生清贫、节俭,留下存款9000元,他享受到的更多是乡亲们的盛情。
大伯对自己的独子说:“以后学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学医。”整个家族,只有弟弟阴差阳错学了医,目前在国内最好的医学院念研究生,下一步他打算攻读博士,还想出国深造,做专家、教授。可是父亲却显得非常失望,认为弟弟一门心思想拿名校高学历,迟迟不临床、不实践,是虚荣的表现,浪费了太多精力、财力。
我知道,父亲一直尊重子女的人生选择,不会强求弟弟一定要继承祖辈的衣钵。但在他的心目中,“人生不是独木桥”,学医的根本目的就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我也知道,弟弟走到今天也不容易,除了专业课,这些年耗费他更多精力的是政治和英语。为了拿到学历,弟弟把专业都改了,还要和导师搞好关系。“只有博士学历,才能到高校任教,才能留在大医院,你才能进入那个圈子。”他私下对我说:“看看学院里的那些人个个保养得白白胖胖,手伸出来比大姑娘还嫩。有钱又有地位,比孔雀还傲慢。我觉得做个专家、教授、权威,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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