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塞克的思绪
普塞克的思绪(一)思绪飘荡之前
我知道我有的时候思想是有点错乱,从而引起其他事的错乱,但我确定我依然清醒,只是没人愿意去信我。
这个城市很闷,多有糟粕,只是有些时候媒体将精华无限放大了,让人误解。
住在城市东南角的某个工厂宿舍里,这是幢危楼,怎么看怎么都像,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只能住在这幢楼里,而且只能是十三层。
我虽然是有点错乱,至从那次感冒,但我还是能清楚“十三”在中国语言中的潜意思,他们无非是将我定性,让我承认我自己就是个疯子。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是绝少出门的,怕与他们对视的目光。经常是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待在那发霉发臭的五平方米房间里,开着电脑给未知远处的某个她聊天,或是翻翻半年前的杂志,抑则将腿架在桌子上扣扣脚趾,计算着自己最长的睡眠记录,琢磨着明天把床摆成什么角度,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变化。闷,实在是我无法忍受的。
所以,有时我还是会写些在我脑中的鬼怪入离的东西,包括我的梦。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清晨,我唯一的哥们离开时的那天。这时会让我觉得替他不值了好久,为了他人的目光与话语,为了莫须有的爱情,何必冲出这个牢笼,冲到一辆东风卡车的轮子底下。
这是个牢笼,但我否认自己被困了。我还是个自由的人,为了表示我还自由着,必须下楼一趟,再则泡面也快没了。
又是半个月了,楼梯上的玻璃还是没有安完整,自从是听说去年以前几个房客喝醉酒发泄打碎后;电梯还是稳稳地停在十三楼,自从它将我送到这里后;这些都让我怀疑这幢楼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了,但幸好还能让我发现了散落遍地的香烟屁股与黑白的塑料袋子。
就像我说的,这个城市多有糟粕。当挪动脚步,拐出第一条巷子时,街边冒出了一个自称是离家出走的初中女生,头发舒服地垂落及肩,只是稍有凌乱,不过配上她那身典型的白衣蓝裙黑鞋,但也能让人浮想翩翩。她一手拉住了我的右臂,另一手抓住我蓝色宽大短裤的下边缘,眼泪汪汪地用幼稚的目光,仰着头注视着我的眼眸,柔声说:哥哥,我今晚能去你那里借住一晚么?我迷路了。
我歪过了头俯视她,边试着提提拖鞋好让自己的脚指间稍微舒服点,她反应很快,立刻俯下了腰,连带着翘起了她的臀,让我不经意间看到她白色衬衫下面隐约突显的曲线,也看到蓝色短裙微掩的碎花内裤。
有时老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很混蛋,十三层无聊的日子里,常常会探着脑袋往楼下的街巷看各式的女人,期盼着她们偶尔抬头向我的笑脸,期盼她们毫无遮拦的声音,期望她们其中一个能让是我一小时之后称其为“老婆”的那人。
“那老婆,咱们回家吧!”
“流氓!”她喊了一句,匆匆跌跌地跑了,好像她真是个迷了路的小姑娘一样。
是不是我不清楚,就全都他妈的当作是梦好了。
趿着拖鞋继续往巷子深出走,路上同样飘弥着霉腻的气味,我知道这是城市隐秘下的现实,再现实不过的现实。风大了起来,开始有点担心,那沾在某个角落的黑色袋子,会在突然的某个时刻将我的头罩住。
“小伙子,买张彩票吧!小本投资,大本收获。”巷子的转角处,一个穿着粉色棉制大衣的上了年纪的大妈喊住了我。
当一种声音成了习惯,就自然鼓动人心。这使我开始抉择到底是把在夹在内裤中的那二块钱拿出来,用来买彩票,还是用来买泡面。我侧过了头,看了挂在墙上显眼出的告示牌,从那里我甚至于迷离地看到了几个数字不停地跳动,妖媚地如那十三层楼下对面那家发廊里故作姿态的女人们。
但我不能,要先生存再生活,那碗泡面一定要买的,不管那些数字是不是上帝对我的怜悯。能作出这样明智的决定,我认为我是清醒的,清醒的很。
因为这点,迈步的节奏也快了起来。
我知道这里,这里是我唯一朋友跑出去被卡车撞死的路口。寻找着可能还遗落在路面上未去的血渍,想象着当时他的绝望与无奈。
幸好我不是他,何必为了根本无理由的女人,而去垫上自己的性命。这个城市很乱,能随口叫“老婆”的人太多,虽有点不实在,但总是存在着的。
以前一直觉得那个哥们比自己想事情看得高远。感情是碗孟婆汤,喝过了就忘记了,也是他教给我的。但事实是,他就像那个躲在自家理发屋的剃头师傅,能理清别人的发丝,但自己的永远是乱的。
慢慢地在斑马线上踱了过去,车子匆匆地从我身边蹑过去,我知道他们都躲着我,因为我来自危楼的十三层。
电话亭外围着太多的人,熙攘着看着里面躺着的小白猫,是怜悯还是好奇,全挂在了他们的脸上了,犹如当年很多人最后一次围在危楼的顶楼等待着狮子座流星雨的到来一样。
感觉到了身体的瘦弱,推进到电话亭里,我费了好大的工夫,差点连我那双宝贝得可以,后半根磨掉了三分之一的拖鞋都无情地虐杀,现在的人啊,疯狂地可以。为了一只不知道来历,不知道死因的小猫,何必全作默哀悲痛之状,让我觉得自己如果是那只死猫也许幸福得更多。
通过厚厚的玻璃,看着一批批人散去,又聚拢,闲人还真是多。
食指慢慢地向电话键盘的按钮靠去,但突然觉得自己遗忘了很多,又好像被遗忘,这个时候这个电话应该拨给谁呢?
她,那个讲过二个小时话的打工妹,不行,她没有电话或者手机。
他,那个一起在大排挡里啃过羊腿的兄弟,也不行,他都不知道去向何方了。
在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个熟悉而模糊的身影,但都终究渐渐地被我抹去,好像是认识我的以及我认识的,都已不在这个城市了,也许没人知道我还在这个城市。
不对!我似乎找到了落入水中后别人抛过来一根绳子的感觉,我还有我的父母,他们也在这个城市里。跟刚才在彩票门铺前一样,从脑海中拼凑出那七个浮动的号码,小心地按了下去。
拿起听筒,贴在耳边,久久地只听到空灵的“嘟嘟”声。
我身体软了下来,摊坐在地上,想要哭泣,但留不出眼泪。我被抛弃了,被所有人抛弃了,甚至于我的父母。也许当年将我捆到十三楼也有他们的份,只是我当时晕着。
鬼调的音乐响了起来,配合着我的抽泣。
城市很乱,这个我知道。 (二)思绪飘荡之后
拿不起放在架子上的那把泡面,觉到了自己的虚弱,弱不禁风,甚至于偶尔弯腰,还能看到了影子的晃荡。
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死了,以鬼魂的存在。终于明白了,我那位唯一的哥们无非就是十三楼里陪伴我的镜子中的自己,我死了,死在东方卡车的轮子下,血肉模糊。
出超市时,那群人还围着,当然现在的我自己,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我也原本就无需费力地从他们的缝隙挤入。猫死了,一条可怜的小生命就这样死去了,无人知晓原因,但很多人见证过它的存在,正如那些遗弃我的人,总在他们心里留有我记忆的位置。
存在过真好。城市里的人来来往往,能因为一只小动物而缘分地走到一起,讨论着同样的问题,怜悯着同样的事物,思考着同样的可能,这样也不错,有时生活的确比生存有意义得多。
电话亭的那只听筒依然“嘟嘟”响着,我贴进耳朵靠了过去,不管远处是谁,总会有人要倾诉什么。
“孩子,好好读书。别为家里担心,有我跟你爹在。”这是一个苍老母亲对在城市里读书儿子的安慰。
“老婆,我晚上回家,做一桌好菜等我。”这是一个男士对妻子问候,只是有点含蓄,带了点责任。
“现在我身子骨好多了。你也就别回家看我了,记得听老板的话。”这是一个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对在外打工的儿子的一番话。
很多事情往往有些错乱,从而引起其他事情的错乱。
本来还以为是城市遗弃了我,原来是我遗弃了这个城市。
又见到了那个迷路的小姑娘,天很冷,她站在路灯下真打哆嗦。也许我应该上去帮她的忙,正如过去别人常给我帮助一样。
但第一句话怎么开口,也许该说:“小姑娘,怎么了?是不是迷路了。”
她也许会拼命地点头,口里支吾着肯定的话语,也许太冷,冻僵了她的舌头。
“你可以拐过这条街,再往西走五百米,在向南走,见到个红色的大而绚丽的广告牌,差不多就到你家了。”因为以前的自己对这个城市不熟,只能用估计二字。
那样她就会高兴地跳起来,或者对我说:“哥哥,你真是个好人。”听到这样的话,我会很开心,但我更乐意去希望她怀着颗“这个城市的人真好”的心离去。
很多事情失去了才会去珍惜,才会去体会它的宝贵。
危楼下面的院子里,孩子们奔跑着,偶尔摔倒了爬起来拍净尘土,又追上他们的玩伴;老人们对着棋弈,偶尔也见争吵,但最后总会老哥老弟地相互叫着;姑娘们笑着流行的曲调,偶尔发出痒人的笑声,但散发着青春的味道,纯洁的气息……
入夜了,危楼上面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虽然昏暗,但也拼凑着希望的图案,十三楼的灯也亮了起来,五户人家一家不少。
以前的我并非孤单一人,只是他们被我遗弃了。
这个城市有糟粕,也有精华,但很多个人在一起,糟粕就会被各种的情所盖过去,只是有人误解了。
楼道上挂着张纸,写着一个母亲对死去儿子的思念。
这个城市真好,有太多让我牵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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