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lery 发表于 2006-12-3 17:19:22

《伊利亚特》:史诗的英雄气息

史诗的英雄气息

《伊利亚特》所叙述的是一个崇拜英雄的时代,也是一个崇尚武力的时代。部族之间为了利益经常发生战争。那些勇敢作战、以超人的武力为本部族赢得胜利的人,都会获得荣誉与赞美,成为人们崇拜的英雄。《伊利亚特》塑造了一系列鲜明的英雄形象,体现了原始英雄主义崇拜,散发着浓郁的英雄气息。
主人公阿基琉斯是全诗中形象最鲜明的英雄。他是女神忒提斯和特萨利亚英雄佩琉斯之子,是希腊联军中最善战的英雄。《伊利亚特》即“阿基琉斯的致命的忿怒” 开篇,围绕着阿基琉斯忿怒的起因、后果、最终消除而展开。阿基琉斯勇猛过人,武艺高强:他退出战斗之后,希腊联军被特洛亚人杀得节节败退;而他的铠甲一出现,就令特洛亚人“心里不禁寒颤,阵线也开始溃乱,/………/大家四处张望,看哪里能躲避死亡。”他亲自出战,更是所向披靡,他杀得血流成河,尸体堆满了河流,引起了河神的愤怒。连夺去多名勇士生命的特洛亚主将赫克托尔,最终也死于阿基琉斯的枪下。在一个以武力、以战功为评价尺度的时代,自然是最勇猛、杀敌最多的人最有光彩。阿基琉斯珍视荣誉胜过生命。他的命运注定早死,但他仍愿在战场上拼杀以战功获得荣誉,并以此实现自身的价值。他珍惜友情。当他得知好友帕特罗克洛斯战死的消息,“陷进了痛苦的黑云”,他抓起泥土撒到头上,涂抹脸面,以至安提洛科斯担心他或许会举刃自戕。最后他与赫克托尔决战,杀死了他,并将其尸体尽情羞辱,为朋友报仇并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阿基琉斯同时又有明显的缺点,他暴躁、易冲动、倔强、任性又残酷。在阿伽门农夺走了他的女俘时,他想动武;在希腊联军接连失利时,他也执意不肯出战。在他出战之后大开杀戒,不顾普里阿摩斯小儿子的苦苦哀求仍将他杀死,还加以嘲讽;赫克托尔已死,他还要污辱其尸体泄愤。但最终阿基琉斯的人性的一面又得到复苏,他允许普里阿摩斯赎回了儿子的尸体,并停战让特洛亚人为赫克托尔下葬。
赫克托尔尽管死于阿基琉斯枪下,也同样是一位英雄。他清楚地知道,整个特洛亚注定会灭亡、特洛亚人注定会遭受苦难,连自己的妻、儿也不能幸免,他仍然挺身担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他说,“……我羞于见特洛亚人和那些穿拖地长袍的妇女,/要是我像个胆怯的人逃避战争。/我的心也不容我逃避,我一向习惯于/勇敢杀敌,同特洛亚人并肩打头阵,/为父亲和我自己赢得莫大的荣誉。”与阿基琉斯决战前,老父和母亲流泪恳求他回去,但他执意不肯。最后,手里没了枪,他拔出长剑猛扑过去, “……还要大杀一场,给后代留下英名”,直至战死沙场。阿基琉斯过于珍视自己的荣誉,甚至眼看自己的同胞流血而袖手旁观。赫克托尔则时刻将部族利益置于最重要的位置上,他更成熟、更具有责任感,也更富于自我牺牲的精神。这使他的英雄形象比阿基琉斯也毫不逊色。
英雄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但其命运却不能由自己完全掌控。《伊利亚特》的世界,是一个神、人共在的世界。神也同人一样具有各种缺点,如贪图享乐、爱慕虚荣、勾心斗角,并以托梦、幻象、甚至化身为人等形式直接参与人类活动。特洛亚战争的起因即在于争吵女神的“金苹果”。各路神灵甚至插手具体的战斗。神灵可以让掷出的枪命中敌人,也可使之落空;神灵可以用云彩将人保护起来,从而使之免遭厄运,也可以化身将人引向黑暗的死亡。但神也不能完全为所欲为,他们也只能推迟结果的发生,而不能改变结局。“一个有死的凡人命运早作限定”。阿基琉斯与赫克托尔决战也同样如此,天父拿出天秤秤量两人的死亡,赫克托尔一侧下倾而注定死亡。阿基琉斯虽然战胜了赫克托尔,他也会在不久以后死于敌手。因此,全诗又笼罩着一层宿命色彩,英雄也都是悲剧性的英雄。
《伊利亚特》一方面赞美英雄们在战场上的勇武立功,另一方面也叙述了人们在战争中经受的生离死别的痛苦。对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士的悲惨命运、对失去亲人、朋友的生者的痛苦都给以深切的同情。如第六卷赫克托尔与母亲、妻子安德罗马克及儿子的告别,帕特罗克洛斯战死后阿基琉斯的哭泣,普里阿摩斯、母亲的苦苦恳求赫克托尔不要迎战阿基琉斯;赫克托尔被杀、尸体被凌辱时,普里阿摩斯、母亲、及安德罗马克的悲痛;普里阿摩斯亲讨赫克托尔的尸体时向阿基琉斯的哀求,以及最后对赫克托尔的悼泣等等。每个人的情感、反应都与自身的地位、身份相契,真挚动人。安德罗马克以孩子失去父亲后将遭受的悲惨命运伤悼丈夫,读来肝肠寸断。她最后的泣诉,也令人扼腕叹息:“你给父母带来的是无法形容的悲伤,/你给妻子留下的是非常沉重的痛苦,/因为你死的时候并没有从卧榻向我/伸出手来,也没有向我说一句哲言,/使我日日夜夜在流泪的时候想一想。”《伊利亚特》中写情感的段落真挚、细腻、动人。正是在这些情感段落的映衬下,英雄的形象更显丰满与真实。
文中引文出自《伊利亚特》,罗念生、王焕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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