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1 发表于 2006-7-11 18:39:47

泪饮摩卡

好天气就会有好心情,何况今天又是个特殊的日子——我15岁的生日,7月5日。记住这个神圣而伟大的日子吧!
我漫步在公园里,因为我还记得小时侯爷爷总会在生日时带我漫步,告诉我要做一颗坚强的小草,无论遇到什么都学会微笑。那时我很乖很乖的点点头。爷爷还会百年难得一遇的亲自下橱为我煮长长的面,吃了会长寿哦!可七年前他就离开了我,我哭得好伤心,即使他离开了,每年的今天我还是会和从前一样来到这个地方,现在煮面给我吃的是哥哥,可是和爷爷的比起来还是很难吃的!
终于找到了一把长椅,加紧几步,坐下来真好。扭头,啊!他什么时候来的?坐在那的正是我亲爱的老哥,只比我大两岁哦!
“蒂倾,生日快乐!”
“我每天都很快乐呀!”
“那好,我们勾手指要做个乐观主义者。”我伸出了小拇指,这个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对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拜托,为什么他每次都问我,而且总是生日的当天,就不会给我个超大惊喜吗?也好,和点餐一样:随便要,就是不掏腰包罢了。我摸了摸那条项链,那还是他送我的呢,直至现在我还戴着它。以老哥的性格就算我想要星星也会拼命去研究怎么做个云梯上去的。他看上去有点傻,只要我开心什么都乐意做,每天晚上我都会去欣赏那些女生写的情书,一般他从不打开看,总是我写封回信让那些女生高兴然后三天后醒悟自己多么差劲。其实他比谁都聪明,不仅IQ高,EQ也高!哦,生日礼物?什么呢?
“你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还能让我省一笔开销去买一把吉他。”
“你换了多少把了?!等一下,马上就想好了。”
“我掏钱还要看你的脸色,惨啊!”
“贫不贫啊?”这是他习惯说我的,算做口头禅吧,应该不过分!“水晶猪。”
“什么?你要水晶猪?贫!”
“怎么了,不可以吗!多可爱啊。”我很喜欢猪的样子,很塌实,很憨厚,最重要的是可爱!我亲爱的猪猪。“蓝色的哦!”
“好!”他拉着我直奔礼品店,哎,原来想要一个梦想中的礼物都那么难!我的腿都酸了,竟还没有找到蓝色水晶猪,哼,它们都死哪去了嘛!
“喂!你怎么不走了?是不是看到我的猪了?”我被他突然拉了回来,这个时候当然第一个想到猪猪啦!
“哎,难怪,猪只认得猪啊!猪之常情。”
“你骂我是猪?那你就是猪哥哥喽!”
“我可是你哥,长辈!别贫了,你快看。”他特意将“哥”字说得很重,好象我会听不见似的。我还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本书的宣传海报,他也会关心这些东西?当我仔细看时就彻底呆在那里了,是妈妈出的新书,小字写的是“在我女儿阿倾十五岁生日时献给她,Happy Birthday!Love you.”妈妈一直住在台湾,和我们只能隔海相望,一年也很少来看我们,上次见她时我只有十三岁。我们和爸爸住在一起,每当有人问起妈妈时,我都不会说一句话,我真的好讨厌她,她根本不爱我!而现在我却不知说什么是好了,难道她还记得她有个女儿,记得她有个完整的家?
“看来她还是爱你的,也许我们错怪她了。”
“我不知道,也许吧!”小时侯妈妈总是抱着我温柔的讲故事,我当时就像养在蜜罐里的小精灵,哥哥总要站在旁边,缠着妈妈讲些科幻故事,她每次都会耐心的讲,很甜很甜的微笑......我又想起了爸爸,不知怎么的,他对哥哥远比对我好,他甚至没有笑着和我谈过话,究竟是妈妈不要阿倾了还是爸爸?只有妈妈会叫我阿倾,她说这样叫更亲切。妈妈本来是要带我一起去台湾的,可这座城市留下的记忆让我永远也割舍不掉。
“你想什么呢,好久没见你这样发愣了。”
“爸爸爱我吗?”他没有回答我,沉默了一会。
“爱。”只一个字,在这个家里我不知道的事情似乎有许多,任何人都不想告诉我。生日蛋糕准备好了吧,一定是容嫂准备的,爸爸一定还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吧!
“你看,天都有些黑了。你是不是想赖帐?没门!”
“好,马上。”我刚刚的话说得还算轻松吧,没有让自己失望。
我们又转了好久,当走出最后一家店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不过还是完成了任务。
“你一直没说话,怕啦?”
“没有”
“嘴好硬!我们给容嫂打个电话吧,她和爸爸一定等着急了。”他摁下了电话,他以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吗,爸爸会买一车礼物送他,晚一点会急得团团转?
“打完了?”
“恩,容嫂告诉我早点回来,都准备好很久了。”
“爸爸呢?”
“......”
“还没回来?”他点了点头。和我预料的一样。“没关系,他很忙。”我倒是安慰起他了。啊,绿灯!我要抓紧时间,猛的冲过去。突然间,我被一个什么东西撞了出去。抬起头时,刺眼的红色信号灯如血一般。
“哥——”我跑过去,“谁来救救我哥哥啊?!呜——”我哭了,好伤心,我该怎么办。不知是哪个好心人拨了120,救护车的声音很哀伤,很恐怖。哥哥被抬进了车里,我泪流满面的望着他。他很费劲的笑了笑,露出了八颗牙齿,伸出了小拇指说:“做...咳,乐观......主...主义- -者...者......”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雪白的病床上。
“哥——他在哪?”我问陪在我身边的容嫂。
“你爸爸陪着他呢,你还好吧?”
“我问你我哥呢?”
“他还没脱离危险期,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你恐怕......”
“什么?”
“他一直握着这个。”她递给我,那是一只蓝色的水晶猪。我奔了出去,我要去看他!可我竟没有了一丝力气,倒在了地上,用尽所有的力气也要爬过去。容嫂把我扶了起来,抬起头,爸爸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走了过来,狠狠的一个耳光。“哥哥呢?”
“不许管我的冷儿叫哥哥,你个妖女!我不想再看到你!”他走了,带来一阵风,吹得我毛骨悚然。我的哥哥就这么走了吗?什么也没有留下。
“妖女,没错,我就是个妖精!”
“蒂倾,你冷静些,躺一下,你的身体还没好。”
“不要管我!”
“先生已经定了明天的机票去加拿大。”我没有说话,没关系,就让他们一个一个的离开我吧,在我身边都会很倒霉。
“容嫂,你也走吧!和我在一起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有好多不幸的事。”她没有说话,也许一觉醒来真是谁都不在。
......
哥哥的葬礼很简单,爸爸没有参加,他现在正在飞机上了吧?容嫂没有走,她说她答应过妈妈要照顾我的。哥哥的黑白照片像一把锋利的剑准确无误的刺进我的胸膛,帅气的脸上依旧是那样的笑容。原来泪水是那么的灼热,好烫好烫。
回到家中,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在耳边回荡,那是哥哥曾经最喜欢的一串风铃,海豚的造型,天蓝色。我把它收了起来,不,我把它扔进了蔚蓝的大海,不知有没有同伴迎接它。钢琴前的紫丁香有些衰弱了,它是不是也想那个与它共同成长的男孩了?我又习惯的弹起欢乐颂,那是他最爱的曲子,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我乐观呢!四叶草造型的项链还挂在脖上,不知谁说过四叶草能消除烦恼。我要答应哥哥,也答应爷爷,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我来到院子,坐上秋千,吹着手中的风车。桌上放了两杯摩卡,一种很苦的咖啡,我不喜欢这种味道,但他很喜欢。我走下来,拿起一杯,喝了一小口,我指了指杯子,有人拿走换了一杯果汁,哥哥?他还在?!我扭过头,是妈妈,微笑着望我,我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恬静的脸了?我扑到她的怀中,哭了。
“好了,阿倾,我都知道了。爸爸呢,还在工作吗?”
我摇了摇头。
“那他在哪?”
“走了。”
“哪?”
“加拿大。”
“不是人的东西,扔下你一个人就这么走了?!我当初就知道......”
“什么?”她没有说话。我拿起另一杯,温温的,端起来一饮而尽。之后走回自己屋中,趴在床上痛痛快快的哭泣。
“阿倾,一切都会过去的。”
......
紫丁香的花瓣波动琴弦
风车旋转人生
春夏秋冬
谱写生命的赞歌
眼前一个身影在徘徊
伸手却只能与空气相牵
幻觉早已烟消云散
我欲流泪却在心中干涸
睁大眼望着蓝天
耳畔传来轻柔的风铃声
摘下去与海豚为舞
不知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伤口上撒满了海水不能解脱
寂寞女神的种子早在心间萌芽
项链还挂在脖上
四叶草也抹不去残留的伤痛
走也无声
狠心把曾经的快乐捎走了
抱着照片哭泣
黯淡无光的日子里满是苦涩
你怎么忍心让爱的人哭泣
妈妈一直陪着我,她说不会离开我了。那天,我和她一起做在院子的摇椅上,还是两杯摩卡,生活就是如此苦涩,即使有再多的安慰也没有效应。
“妈妈,爸爸很讨厌我是吗?我也讨厌自己,如果没有我哥哥就......”
“阿倾,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谁也改变不了。这也许就是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有心平气和的去接受。”
“如果他惩罚了我也许心里会好受些吧!我想起了爷爷,你不知道爸爸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除了......”
“什么?”
“那一耳光,他的眼睛第一次看我的眼睛。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的。”
“不,阿倾,你没有错,一切,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您?为什么?”我疑惑的看着她。
“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你不是他的孩子。当初我和你爸上演了一场带着孩子结婚,但很不成功。他有严重的重男轻女心理,况且你不是他的孩子,我怕你受不了才想带你去台湾的,谁料你竟割舍不掉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爷爷可以对我那么好?”
“你的父亲是他的小儿子,也就是你爸爸,哦,不,是你后爸的弟弟。”
“他在哪?”
“生病去世了。”
“什么病?”
“先天性心脏病。本来你后爸答应我好好照顾你的,而且容嫂很可靠,没想到还是让你受了委屈。阿倾,妈对不起你。”
“不要说了,正像您说的一切都过去了。说他时您可以把‘后’去掉了。咖啡凉了,快喝吧!”我们同时举起杯子喝了这杯,真的好苦,哥哥当初怎么会喜欢它?
“你真的长大了。”
“是吗,可我好想和以前一样要别人照顾,还可以找人撒娇。您看这个。”我把那只蓝色水晶猪拿出来,“他一直拿着它直至咽气,他知道这些事吗?”
“知道。”
“所以才对我这么好?”
“不,他是个好人,他一直当你是亲妹妹,一直没有变。”
“其实,如果他不那么护着这个东西的话也就不会造成这个结果的。您知道他体育很好,完全能躲开的。”我抚摩着手中的小猪,我总是和他逗啊逗啊,而他每次都让着我,和他一起的日子中只有数不尽的快乐,我还没有非常正经的和他说过话呢。我一直以为我能这样一直快乐,直到我老得喘不上气来。没有想到这样的快乐只是持续了十五年,过了期限就不可能再次追回来。就算是八仙过海相救,如果我会一点点法术就不会任他离开了。眼睁睁的看一辆卡车驶来......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过去的再也不能挽回。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妈妈是爱你的,阿倾!”
佟小冷,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个名字。我把他的每一把吉他收了起来。他总是买新的,每当有性能更好的他都是第一个顾客。我现在成了常客,因为我常会来这里为他买来吉他珍藏,可再也听不到好听的吉他声了,我现在正在和一个男生学呢,已经拜他为师了。
我再也没过过生日,因为这天也是他的忌日。7月5日,一个极为灰暗的日子,这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比我大两岁的哥哥。我已经习惯含着泪喝摩卡了,苦涩的味道正对应我的心情。妈妈一直在我身边,爸爸再也没回来......
   作者:楚恬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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