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身体,他们的美学
颜 桥《今日先锋》陆续在出,这样一本“严肃”的艺术批评丛刊,生在消费时代,处境多少有点尴尬,从最初的三联转到天津社科,再到上海人民,可以说几经易主,仍是薪火不断。
先锋不单单是水面漂浮“姿态”的油滴,而更多以潜入历史的方式进入到思想深处,在13期的《今日先锋》里,“身体”正是最大的一个关键词,瓦莱里认为“一切人体未在其中起根本作用的哲学体系都是荒谬且不合时宜的”。
这样的想法一直是西方文化史的一道“潜流”,胡继华的《身体革命的经与纬》可说是“身体理论”的求本溯源,在西方哲学史里寻找“身体”建立的脉络历史。从尼采开始,西方才真正有了脱离“机械”歪曲的“身体”,到萨德发展为极至,表面上看,康德和萨德似乎是哲学史上的两极,萨德的放浪形骸和康德的仰望星空,崇尚道德,形同冰炭,而其实却殊途同归,“萨德即康德的真理!(拉康),这样的论断可以说把“身体”看成是打开“欧洲哲学史”的一个新的支点,我们的“历史”却始终只是在秆杆的一侧。董豫赣的《身体与控制》则正是讨论身体的外延的控制问题,当身体的“控制”被当作“核心议题”时,权力也进入“身体场”之中,就连古代皇冠上的珠帘也是权力控制的道具,而延伸到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故事,这样的权力分析显得“有效而有趣”:“一片珠帘实在挡不住她的春心荡漾,门与帘的双重控制也可能成为接触外界的双重机会。”
这里“通奸”的讨论成为“工具”权力的一种“隐喻”,“问题在于两扇门所分别透露的信息,潘金莲和王婆在厢门的虚掩,如同武大郎的门上的铜锁”,这种“双重控制”事实上成了“双重泄露”,而“装置”在这里,也就成为身体信息的隐喻,而如果把这样的双重装置换成今日使用广泛的弹簧锁,则门的“内外”界线就消失了,你无发判断是有人从里面“拴”上门,还是从外面“封”上门,这里窥视和拒绝窥视成为“平等”的两极,而潘金莲和西门庆的通奸之所以“失效”的原因,是他们无法拥有一个有效的“装置”,从而获得内外平等的两个空间,因为无论你在哪一个“面”,另一个面的空间都暴露无遗,这样的空间永远无法“私人”化。
换到《香车美女:身体的私有化和异性恋快感》一文中,权力与快感就交织在一起,在“香车美女”后面的“美色生产”是怎样的呢?美女始终不是汽车的拥有者,仅仅是一个乘坐者(甚至连乘坐者都不是),她无法进入“车内”,而只是“在”外面,永远和车“在”一起,这样的“在场”后面是“美色生产”的秘密,“美色”被异化后成为“美色消费”,成为“眼球消费”,处于目光的中心,从而进入“身体”的内部,汽车也就成为身体的外在延伸,这样,我们开启了一套广阔的研究身体的方法。可以说,这期《今日先锋》的野心乃是要以“身体”为轴心,讨论包裹在身体外面的权力与政治的美学,包括当娜·海洛维的《后现代身体的生命政治学》,魏书凌《酷/爱身体》,皆有可观,事实上,这为我们勾勒出一个属于“身体”的谱系,使文化史进入“身体”的演化史。
此外如汪民安的《现代家庭空间的生产》、张柠的《乡村食物的微观分析》都不乏新意,可以看出批评者放下“宏观”理论的“嵌套”的跟随,寻找现实微观细节里的“权力”关系,也使得《今日先锋》既未放下理论思辨的乐趣,又保持与“现实”的近距离。在拒绝异质“他者”的同时,也在拒绝自我的生长,这正是这本“先锋”杂志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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