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杂志,一种“失落”的文化生态?
最近传来《书城》有望“复刊”的消息,2005年底,这本有着十二年历史的书评杂志(注:本文采用的书评杂志乃是广义的“以书为缘起”的文化杂志。)正式“休刊”,主编吴士余在“休刊辞”里写道:“趁岁末之际,《书城》将休整半年,广纳良言,善谋策划,再度改版,企望以新的品牌奉献于读者。”而素有“小资识字读本”的《万象》杂志,在“延期”出版几个月后也有望四月“复刊”,在人文杂志萧条的今天,多少让人欣慰。“一个杂志办着办着就不见了”,人们常常这样来表达这种淡出视野的感觉,《书林》、《夜读》、《书缘》……这些上个世纪曾经在我们视野里存留的杂志,现在又有谁还记得呢?
作为个体,消逝是一个“事件”,而作为整体,消逝是一种常态,中国人出于思维惯性,认为只要某个杂志办不下去了,要不就是杂志太脱离大众,要不就是杂志社经营不善,这被当成简单个体的优胜劣汰,而不是整体的困境或一个文化生态的改变。
书评:裂变的文体
怎样的文字才能算一篇书评?这似乎是个愚蠢的问题。翻开《纽约时报》书评,里面的文章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理论化,也不急于“盖棺论定”,划分代际流派,他们只是在用一种个性化的文字传达图书,介入文本,书评的重要功能之一是介绍图书,刺激阅读,它们不是学术论文,而是“大众文体”。
而在中国的报刊上成百上千地登载的文体,单以数量而论,已经异常“繁荣”。但仔细分析文体类型,一部分冠之以“专家书评”的文体,是体制内的“批评家”所撰写,要在1500—2000字之内把一个“学术问题”搞清楚且有新的探索,还要让“读者”也明白,这显然是对书评功能过于奢望,他们更多扮演着一种强势的“批评姿态”,这也造成有的书评干脆跳过文本的细读,直接贴上“标签”,利用话语权力拉上“学术史”与“文学史”。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专家书评”被用来作为重点图书的“隐性广告”,文体广告功能被进一步强调。
除却专家撰写以外,很多书评人来自资深的读者,他们在书评里面毫不掩饰地“表达”自我的阅读感受,有的人会去花很多语词“搭建”一个“情调的空间”,无论这种调性是旧式文人的,还是小布尔乔亚式的。他们急于“宣泄”情绪(向读者传达喜悦、赞赏、失望等),而忽略书评背后应有的中立立场与冷静的观察,对于中国的书评圈来说,找到独立中性判断机制,并与大众普及的通俗形式相结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另一个角度上说,书评这种文体,又恰恰太规范了,太“像”书评了,在都市生活节奏下,读者会花多少时间去阅读书评令人怀疑,各种消费元素进入“文体”的内部,网络阅读对传统阅读的冲击,也撼动了传统阅读的观念,甚至是与图书有关的手机短信的“乱弹”,也可以归之于广义的“书评”,文体自身的“消费功能”正日益凸显,书评不再“附属”于图书,“看书评是为了去看书”的观念被动摇了。消费是一块溶解的糖块,书评的文化分子正日益与各种消费元素结合起来,让文体出现了裂变,是价值尺度,还是心理消费,这是一个问题。
圈子:刊物造“星”与圈“地”
每本杂志的周围都会形成一批优势作者,这些作者又反过来“强化”杂志的风格,甚至成为杂志的格调符号,比如提到林行止、董桥、恺蒂、娜斯、迈克、毛尖,与提到洁尘、杜丽、颜峻、张献民,带给我们的感觉调性会完全不同,这些名字被这些刊物“圈子”化了,“格调”化了。固然,刊物的“圈子”化是刊物正常运转的一部分,“圈子”是一个刊物的话语谱系,《万象》的作者毛尖在一次采访中戏言道,“是这本杂志的‘腐朽’性质决定了我的题材”,这固然是一句玩笑,但是猫走不走直线,取决于耗子。对刊物而言,一旦既有的风格被当作“规范”时,又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作者的文体题材,甚至是句子的表述方法,话语的思维方式,这种“决定论”并非不无来由的。杂志找到一批能够书写特定要求文体的人,继而又用这类的“要求”去“规范”新发现的作者。
中国文化杂志的这种静态性好像是一个冰箱的保鲜层,每一层都是一个“抽屉”结构,谁写上海,谁写成都,谁写电影,谁写音乐,他们之间没有“保鲜膜”,久而久之,所有人的气味都变得复杂却“统一”起来,但整个杂志并没有形成活态的系统与开放的结构,圈子的狭隘化,自然也成为诸多读者指责的缘由,其实,在作者的变动后面,杂志的“抽屉”(框架)并没有改变,杂志的延续,只是“情调”的旧日之梦,不过这个梦一开始就有清晰的边界,主编不过是让一群不同的人做着“共同的梦”。
盈利:晃动的天平
一本文化杂志靠什么盈利?事实上,广告一直被视为杂志经济状况的硬指标,而广告的数量与收费标准又受到发行量的影响。对于出版单位,真正可以在宣传上高度投入的“畅销”图书,往往选择的是新闻版面或娱乐版面,因为那样更能进入大众视角。大部分的出版社在做常规图书宣传上首选纸媒,杂志往往会被看成是“隐性广告”的投放场所,甚至对于图书行业而言,这样的“隐性”比显性要达到的效果更好,同时它可以降低图书宣传的成本。这多少成就了杂志与出版机构的“共建”版面。书评杂志的经济行为与公正的“判断”之间存在一种紧张的“张力”,杂志要在保持自身独立的前提下,“认真”对待潜在的客户。
如果杂志不把自己当成文化产品的下游“宣传手册”,那么它们可以打下游的读者的主意,无论是书友会,还是读书俱乐部,是中间营销,还是服务增值,这些都会让杂志抛入利益的旋涡。盈利让书评杂志渐渐放弃了“纯正”的文化观念,生存的驱动,让他们寻找到靠近消费文化的绿色通道,城市文化,音乐,电影,多媒介生态,衣食住行,以“书”为观念对消费文化的“远征”,让杂志更加市场化、中国的书评空间的信息错综复杂起来的,哪些是出版单位放的烟雾弹呢?哪些是杂志的独立意志?在利益的驱动下,这个天平不能在各种价值形态中倾斜晃动,选择是所有社会转型时严肃书评杂志的宿命,要么,把自己变成“消费”杂志,要么,只能面对日益萎缩的“文化”读者,因为这个群体的趣味也随时随地在改变,要在狭小的群体里分一杯羹也是很难的。(文/ 颜桥) 颜桥真是强人,无处不在阿~~~~~嘿嘿。又找到你的大作了,希望以后多多来发帖。对于您提到的这些问题,俺只能说社会太现实,难得糊涂~~~~ 《书城》真是好东西啊,我很喜欢. 谢谢两位斑竹,一定多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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