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科学与人文
——简答网友jujuzhe关于科学和人文、及其关系,是一个非常大的话题。我没有做过专门细致的思考。不过,我很欣赏做这一类思考的人。杨叔子《科学人文 和而不同》的文章我没有看过,但原来中央台(10频道?)播院士讲座的时候,我听过很多,其中就有杨叔子的讲座,也是谈这个话题的,这应该是2、3年前的事情了。我当时就觉得,杨叔子的思维角度很有意思。且我自己在搞科学技术工作时也经常产生类似的感受,这种感受也经常会与我在社会生活中的某些感受产生共鸣。
其实,大陆也十分缺乏科学教育。这表现在我们不习惯尊重事实和缺乏逻辑。现代科学是实证科学,不是玄学。需要依据事实、逻辑和划定范围来建立理论体系。并有一套操作程序来保证结论的真实性、逻辑的合理性以及各理论体系的相容性。而这样的科学精神却并没有根植于中国文化里。轻程序,让我们的科学数据可以轻易伪造出来,让权威可以不依据事实和逻辑胡说。因为没有程序,我们就无法证伪,就无法复现实验,就无法客观确认结论的真实性,就更无法确定结论的合理性和可信性了。这也是中国科技难以昌明的一个重要原因。
由于缺乏科学精神,我们在社会管理上也有很多不科学的地方。比如:中国宪法规定的人权保护目标,就没有多少专门法来给出具体的操作程序,这本来是非常荒唐的现象,但在中国就能发生。在社会人际交往的各种活动中,中国人也不习惯讨论具体程序,而是喜欢宣扬目标的伟大意义,但怎么才能落实这些具有伟大意义的目标,要满足什么样的条件和过程才能实现这些伟大意义的目标,就往往被忽略了。所以,经常有人觉得自己受骗了。这也是由于我们科学方法论缺失的缘故。
因此,在中国迫切需要提倡科学和科学精神。学理工科的人可能比学社会人文学科的人对科学精神的认识深一些。这当然只局限于大陆的特殊情况,这样讲,并不是轻视文科生。道理很简单,因为大陆的理工科部分的教育大体上是全盘西化了的。也就是说,在大陆,你研究自然科学的方法,往往是实证科学的方法。例如,我们中学学习数理化时,就是这样。这其实都是西方的方法。众所周知,中国现在的社会学科都是些什么样的研究方法和教学内容。这种差异所产生的影响,就会造成我所说的文理科在科学精神上的差异。
但实证科学也有其局限性,就是他极大地限制了人们对社会、自然的认识范围。就是科学认可的已知范围是严格的,保守的。比如:除地球外,宇其他地方里有没有其他类似人的动物存在?这个问题,无论是YES和NO,科学都无法给出答案。这就使得科学有时显得很无助,无法对此类问题进行有效的讨论。而人文领域中就可以不受限制,能限制我们的就是人类自己的想象力了。
关于人文精神,我想中国历史中也是有过的。因为早在中国古代,就有诸如老子、孔子、墨子、惠能等大家在思考人的自我、自我与他人的合理关系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等命题。我想这应该就是人文领域的主要话题了。但这种思考和讨论后来却被局限在很小、很小一个范围,这当然是因为专制制度垄断思想的必然结果。而我们都知道人文是需要丰富的想象力的,一旦形成了思想的高度垄断,就必然有大量的想象成果会被视为异端邪说,甚至还把实证科学的研究成果也看成异端邪说。因此,缺乏思想自由、言论自由的社会。是不可能产生多少真正的人文成果,也不可能有多高程度的科学昌明。这也是中国近、现代落后的真正原因。
今天的国人,都知道一句名言:“落后就要挨打。”我想,这也许是真的。但遗憾的是,大多数国人都还以为是经济或者科学的落后造成了我们近代的挨打。其实,我认为,挨打的原因应该是我们人文领域的停滞和落后,让我们总是只能建立起一个落后的、挨打的社会制度。
显然,今天的大陆,我们也还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人文教育。这不但是理工科生没有,文科学生也没有什么。由于不言而喻的道理,令许多文科生所引以为豪的、在大陆学到的大量现代“人文”知识,反而会另我特别担心。当然,现在毕竟言论自由度大了很多,也确实有大量的文科生、理科生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了大量真正的现代人文知识。但我要说,这还远远不够。还远远不够形成一种建立现代制度所需的人文文化。因为知识并非动作习惯。由“知道”到“做到”是有很大距离的,由“做到”到“总是做到”和“总是做好”就有更大的距离了。中国的现代人文教育还无法让我们形成“总是做到”或者“总是做好”的条件反射。这需要许多变革和一些时间。
西方的现代政治制度促使了西方人文的发展,以自由主义为主要内容的西方人文,又反过来为西方现代社会制度的发展完善提供理论基础。不过,自由主义以人为本的唯人主义实质,也是可能会有些问题的。至少,自由主义主要聚焦于人及其相互关系的研究范畴,就有可能疏忽掉自然和人的关系问题。幸运的是,不排他,是自由主义的一个重要精神。所以,一些另类的声音,诸如自然主义者的声音,虽然十分微弱,也总能被表达出来,引起人们的一些警觉和关注。从系统论的观点看,建立于自由主义思想基础上的社会制度,是有可能成为一个自适应系统的。
自由主义本身就是靠各种思想成果构成,并发展、完善的。因此,自由主义应该无法确定什么思想是正确的,什么思想是有危害的。自由主义只能判定行动的正误。你可以不同意某个看法、也可以不喜欢某种思想。但不应该去阻止别人形成和表达某种思想。简言之,言论自由是自由主义最基本的要义。因此,网友也不应该畏惧权威,即使是“自由主义权威”。要警惕高举着自由主义旗帜的道德标兵对你进行的思想专制。你必须牢牢盯住你自己的这个权利,就是你可以形成自己的思想,如果不妨碍自己的安全,你也有权通过言论来表达自己的思想。
思想的多样性,会不会令这个社会分崩离析呢?我想,这应该是我们长期在专制社会里生活的人,习惯问的问题。我理解这种想法,因为多年来的宣传,让我们习惯了高度一致、坚决拥护等讲法,而让我们认为,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会坏事。其实,人本来就有大量理性的成分,用通俗的话讲,谁都不是SB。一个开放的言论环境,可以让人充分表达各自的利益诉求。而由于人的理性,人也能合理地面对自己和他人的利益诉求,自然会依据科学方法,建立起分配和界定各自利益的合理社会制度。
这样的社会环境,也必然提升人的理性思维,减少愤青的数量。这样,利益分配制度会更趋理性和合理。这也是为什么说他是一个能产生良性循环的自适应系统的缘故。现代西方社会学研究,对人都采取理性经济人的假设,而依据此所建立的和会制度,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换句话讲,也就是理性经济人的假设没有大的问题。这当然不是说这个假设不能改进、完善。
基于自由主义理论建立起的西方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基本实现了人的和而不同。我想他必然也实现了科学和人文的和而不同,还在努力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而不同。由此可见,杨叔子院士也只是提出了希望实现,别人已经实现了的,和而不同的诉求。基于大陆的特定现实情况,他没有、也不可能给出在大陆实现和而不同诉求的根本方法。
废话兄啊,你有空也支持一下读书区啊。
哎呀~~~,谁打我?溜 下面是引用废话一筐于2005-12-21 22:12发表的关于科学与人文:
而由于人的理性,人也能合理地面对自己和他人的利益诉求,自然会依据科学方法,建立起分配和界定各自利益的合理社会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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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不错,但不同意上述引用的观点,因为不可能找到一个统一的“理性”标准,不同的阶层有着各自的理性标准,各自阶层会依据自以为科学的方法去争取所谓合理的社会制度。在中国,各个阶层的人口数量巨大,拿人口较少的适用于孤立系统(注:指可以忽略外界干扰)的多阶层理性理论去描述人口较多的处于开放系统(注:外界干扰的影响不能忽略)的多阶层理性现象不一定合适。
BTW,何谓现代人文知识? 吴国盛,男,1964年9月出生于湖北武穴(广济),现任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北京大学人文学部委员,北京大学哲学系副主任,北京大学应用伦理学中心主任,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主任。主要研究方向为自然哲学、科学思想史、科学哲学、技术哲学。
科学与人文这个题目在今天是一个非常常见的话题。人们通常最感于科学与人文的分裂。我们想知道的是:在什么意义上,它们是可以统一的。所以我们今天要探讨的论题就是:“科学”与“人文”在什么意义上是统一的。我们首先就要知道:科学在本质上意味着什么?人文在本质上意味着什么?
我们首先说“人文”。西方人称“人文”为“humanities”,它显然来自“humanity”。在中文里,“人文”包含两个方面,一个是“人”的方面,一个是“文”的方面。也就是说“人文”这个词一向有两种含义:第一个,它代表了一种理想的人性。这个“humanity”,这个“人性”,标志着什么样的人是一个理想的人,什么样的人性是值得我们活的,否则活着是没有意义的。第二个方面是“文”的方面,这个“文”的意思就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可以实现这种理想的人性”。“humanities”,表示实现这种理想人性的方式是多样化的。那么有没有一个标准的、超越世界各民族的,超越各文化传统的一个人文传统呢?那当然是没有的。我们今天可以提两个,一个就是我们中国的人文,另一个就是希腊、欧洲的人文传统。我个人认为,在希腊人、欧洲人那里,在他们看来,“理想的人性”就是自由。大家知道,我们今天许多人文学科的词根都是“Liberal”,“Liberal education”是“人文教育”,并不是“自由教育”,还有“liberal art”,它也不是“自由艺术”的意思,而是“文科”。所以希腊人一开始就把“理想的人性”等同于“自由”。那么实现这种自由的方式呢,是理性。 我们先回去看一下人文的问题。我们知道,文艺复兴时期的有一个所谓的人文主义思潮,那么这个“人文主义思潮”跟我们讲的“人文”有什么关系?跟我们讲的“科学”有什么关系?我们先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知道文艺复兴时期是一个人文主义的兴盛时期,他们提出“人是万物的尺度”,人是世界的中心,人是我们的价值原点,这是文艺复兴时期提出的一套传统。那么这个“人文主义”,他们称之为“humanism”,“humanism”有好几种翻译方法,“人文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是一种。“人文主义”听起来很好啊,以人为中心,人有什么问题吗?但现代许多思想家谈到这个问题时却提出:这个“人文主义”恐怕要出问题。很多人把欧洲科学的危机、欧洲理性的危机,也就是说整个欧洲文明的危机,归结为这个“humanism”,比较有名的如德国的哲学家海德格尔,他有一篇文章叫《关于人道主义的通信》,他这里显然是带有贬义地来谈这个人道主义。这种讲法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很难理解。像“人道主义”这样的东西,我们中国人经过多少代人争取才得到了,我们80年代的启蒙运动追求的不就是人道主义吗?也许你们这一代人不太清楚,在80年代的好几场政治运动中,“人道主义”这个词甚至提都不能提,一提就是反动,那么我们今天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人道主义,那么我们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评价它呢?我们应当以什么样的态度去评价当代西方思想家对人道主义的置疑呢?这一点我们是不能回避的。
很显然,在文艺复兴时期成长起来的“humanism”首先是讲人的全面发展,讲人性的培养,因此译成人文主义很好。但它带来的另一个思想后果是人类中心主义,即一切以人的价值作为评判的标准,一切以人类利益作为行为准则。这两种含义要区分开来。特别是“humanism”越来越多地倾向于第二种含义,就是把人作为价值原点。那么我们现在把“humanism”理解为人道主义呢就有混淆之嫌,没有抓住重点。“humanism”本来讲的是一个哲学上的东西,而我们把它理解成道德意义上的人道主义呢就没有抓住要点。我觉得可用采用一个新的翻译方法,叫“唯人主义”,这样翻译就比较中性,既没有褒也没有贬。如果翻译为“人类中心主义”,就明显带有贬义的意思,翻译为“人道主义”又有褒的意思。“humanism”翻译成“唯人主义”与“materialism”翻译成“唯物主义”,其道理是一样的。
翻译上的问题一旦解决,我们就可以看出很多问题了。“唯人主义”意味着什么?“唯人主义”意味着我们今天对待人与世界的关系要以人的利益作为中心。世界通过它与人的关系而被表达。世界上的事物有没有价值,有没有其存在的必要,完全是从人的角度来考虑的。我们知道,人本身是一个自我建构的存在者,但这个建构的过程受制于人与世界的关系,如果世界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通过效用的原则被建立起来的话,那么人类的自我建构必定也会被这一原则所规定。效用的原则实际上是某种技术的原则,是技术理性。当人以一种“唯人主义”的眼光看待世界的时候,其结果不是人被置于世界的中心,而是人的某些准则被置于世界的中心。这个准则由于在唯人主义思潮中被过分地强调,使得人本身倒成了一个被动的适应物。当我们夸耀人类伟大成就的时候。我们夸耀的也许并不是我们人本身,而是我们的产品,我们的技术,当我们要求自然界适应我们的技术的时候,同时也就贬低了自然,而抬高了我们的技术。我们人本身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所以当我们要求自然界屈从于我们的技术的时候,也就相当于我们要求自己屈从于自己的成就。这样一来“唯人主义”走向了其反面,实际上它不再是“唯人”了,而是“唯技术理性”了,或者唯人造的东西了。所以人沦为自己产品的奴隶。这是我们时代最显著的一个特点,我们这个时代的思想家苦苦思索的一个重要的主题,就是人怎样在自己的产品当中丧失了自己。人由于坚持“唯人主义”的理念,结果导致被动地屈从于自己的产品,屈从于自己的技术,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危机。当代西方思想家反思人道主义的缺陷,其落脚点也在这里。“唯人主义”本来是以弘扬人的自由为前提的,而其结果却损害了人的自由。所以“唯人主义”对欧洲的整个人文结构构成了一个挑战 吴国盛有一本很不错的科学史,可惜挺贵的,我买不起. 吴国盛的人文概念太复杂,看得偶眼花头晕的~~~
看了之后偶的感想:科学是哲学上的方法论,人文是哲学上的世界观~~~ 抽象的问题,答案当然很多.
哲学研究到最后是悲哀的.因为所有物质都是在"绝对稳定的变化"之中......
因此科学与人文是利益对象需求不同而已,重结果或重过程则是不同哲学体系起决定因素.
理论需要时间去检验真假,而利益可以暂时性地改变它---意识形态起决定作用. 下面是引用长歌-废墟于2005-12-21 22:33发表的:
废话兄啊,你有空也支持一下读书区啊。
哎呀~~~,谁打我?溜
斑竹很敬业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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