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画竹歌》

终南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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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竹歌
            白居易

   植物之中竹难写，古今虽画无似者。萧郎下笔独逼真，丹青以来唯一人。
人画竹身肥拥肿，萧画茎瘦节节竦。人画竹梢死羸垂，萧画枝活叶叶动。
不根而生从意生，不笋而成由笔成。野塘水边碕岸侧，森森两丛十五茎。
   婵娟不失筠粉态，萧飒尽得风烟情。举头忽看不似画，低耳静听疑有声。
西丛七茎劲而健，省向天竺寺前石上见。东丛八茎疏且寒，忆曾湘妃庙里雨中看。
幽姿远思少人别，与君相顾空长叹。萧郎萧郎老可惜，手颤眼昏头雪色。
   自言便是绝笔时，从今此竹尤难得。
【注释】：
1.  竦：挺立、耸立。
2.  羸：瘦弱。
3.  碕岸：弯曲的河岸。
4.  筠：竹皮。
5.  头雪色：头发已白，形容年老。
【赏评】：
此诗原有题序：“协律郎萧悦善画竹，举时无伦。萧亦甚自秘重。有终岁求其一竿一枝而不得者。知予天与好事，忽写一十五竿，惠然见投。予厚其意，高其艺，无以答贶，作歌以报之。凡一百八十六字。”题序把白居易作这首诗的原因交代得很清楚。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萧悦善于画竹，并且很自重自爱，从不轻易许人。由于他与白居易相识相知，就画了一副有十五竿的竹画赠送。白居易也很激动，就作此诗答谢。
诗的开头四句就赞美萧郎的画技高超，说植物中竹子特别难以描绘，古今以来没有画好的，惟有萧郎下笔逼真，可谓画竹史上“第一人”。这是由衷的赞美，可谓推崇之极。接着四句把萧郎所画之竹与一般人所画相比较，他人的是“身肥拥肿”、“ 梢死羸垂”，没有精神之气，没有一丝生机；而萧郎之竹却“茎瘦节节竦”、“枝活叶叶动”，可谓生机勃勃、瘦硬刚健。萧郎画竹能以瘦挺传竹之神韵，这主要得之于其“不根而生从意生，不笋而成由笔成”，可谓意存高远，胸有成竹。“野塘”两句总写画面，其中“野塘”句写竹之环境，在水边两岸，“森森”句写竹有两丛，十五竿，其中“森森”一词是总写竹子的气象，有生动之感。“婵娟”两句是细部描绘，那些姿态美好的外皮呈现粉红之色，萧飒挺拔的不失成年之风烟之态。可见，虽然总体气象生动，但细看又各有情态。“举头”两句宕开一笔，从艺术效果上写画技之高超，如真似幻，竟然让人有水流潺潺的感觉。接下来四句分写两丛竹子，说这些竹子竟然逼真到好像是在某处亲眼见过的。一处七竿，劲而健，一处八竿，疏而寒，情态韵味各不相同，可见笔法之高妙，也表明诗人观察之细致。最后诗人不由得感慨“幽姿远思少人别，与君相顾空长叹”，那幽静的姿态，渺远的深思，很少有人能体味出来，此时此景，也唯有与画家相对而叹了。古人描物写景，多有寄托，此诗也不例外。末尾四句也写到了画家的外貌、神态，描绘出一位身怀绝技，但在垂老之年却潦倒愁苦，又少有知音欣赏的艺术家形象。